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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桃红拎着空荡荡的食盒跑回来,不小心撞了正准备跨出房门的柳绿一下。

「傻丫头,咱们的早膳呢?怎么提着空食盒就回来了?」

「不好啦,三小姐当真阴险,这便找上侯爷告状啦!我方才在路上看见她拉着侯爷哭呢,也不知说了小姐多少坏话。」

「竟有这事?」柳绿连忙回转,看着埋头苦吃的主子埋怨道,「小姐,您为何这么快与她撕破脸,她也没招你惹你。待会儿侯爷来了你可怎么解释?毕竟她十四年未曾归家,侯爷肯定得多心疼她一点。」

虞襄不以为然的摆手,眼珠却滴溜溜直往门外转。

一刻钟后,虞品言果然踩碎晨光跨进门槛,在摆满早膳的餐桌边落座。

「这鸡丝粥做得十分鲜美,哥哥吃么?我餵你。」虞襄舀了一勺粥吹凉,小心翼翼送到兄长嘴边。

一张俏脸粉嫩嫩红扑扑,迎着朝阳正衝自己灿笑,鼻端既传来鸡丝粥的咸香,又含着桃花与莲花混合而成的甜香,叫人食慾大增。

虞品言喉结微微耸动,含了勺子将粥喝尽,问道,「无事献慇勤非奸即盗,说吧,又干了什么坏事?」

「大清早的,我能干什么坏事?」虞襄埋头,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

虞品言待她吞嚥完毕才捏住她下颚,将一张俏丽脸蛋脸转向自己,继续追问,「为何不准虞妙琪亲近我?」

虞襄拧眉,「不喜欢。」

「为何不喜欢?」

「心里难受!」

「同样都是妹妹,你难受什么?」

「就是难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就像这样!」虞襄真觉得委屈了,拿起挂在轮椅扶手上的鞭子轻抽兄长手臂,嗔怒道,「你这个骗子,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你竟然为了虞妙琪责骂我!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坏,她把老祖宗送得平安符烧掉了,她不但恨我,还恨你,也不知肚子里藏了多少坏水儿正打算往外泼呢!你明明叫我远着她,自己却又跑去亲近。你这个大骗子!」

虞妙琪的回归彻底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她生怕哪一天虞品言对虞妙琪的喜欢会超过自己,然后把自己赶出门去。她面上装得镇定,一旦入睡,做得全都是与虞家决裂,与虞品言分别的噩梦。这般苦楚不能倾诉又无处发洩,令她本就不怎么乖顺的脾气越发焦躁,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虞品言心知这回问不出什么,要等小丫头开窍还早着呢,只得把她抱上膝头紧紧箍住双臂,哭笑不得的道,「我什么时候骂你了?我只是问两句罢了。我心里最喜欢的自然还是你。」

「不能『最喜欢』!」虞襄瞪着大大的猫瞳,严肃纠正,「是『只喜欢』!」

「好好好,哥哥只喜欢你。」虞品言连声低笑,将她娇嫩的脸颊压进自己胸膛,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若是哥哥也有一个兄弟流落在外,将他找回来之后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自然只喜欢哥哥。与我朝夕相处的是哥哥,相依为命的是哥哥,亲密无间的是哥哥,怎会因一个外人而改变?」虞襄毫不迟疑的答道。

虞品言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尤其是那个『外人』的定义。如此一来,就算沈元奇日后暂且将襄儿接走,襄儿一时半刻也不会接受他。她信赖的,依恋的,爱重的,永远只能是自己。

虞品言一时间心情大悦,笑道,「这便是了,虽说流着相同的血,但虞妙琪对我而言也只是个陌生人。傻丫头,你胡乱吃什么飞醋。」

虞襄细思片刻,也跟着笑了,从哥哥臂弯挣脱,倒了几滴醋在热腾腾的蒸饺上,夹起来往嘴里塞,含糊道,「我就喜欢吃酸的,你管不着。」

虞品言低笑,搂着她将剩下的半碗粥喝完。

柳绿立在窗外窥探,表情忽喜忽悲,忽怨忽怒,互急互缓,直叫桃红看呆了去,心道这人还骂我傻丫头,自己却是越来越傻了!

虞妙琪到达东院时表情已十分自然,浅笑妍妍的与虞思雨见了礼,紧挨着她落座,目光停驻在针线盒内一块未完工的鸳鸯盖头上。

她顺手拿起,轻笑道,「姐姐这是在绣嫁妆?怎么只有一个盖头?」

虞思雨脸红了,抢过盖头低声道,「嫁衣有绣娘帮着,这盖头简单,我閒来无事便绣一绣,也好打发时间。」

虞妙琪掩嘴,戏谑道,「如此,姐姐的婚期怕是近了,妹妹提前贺姐姐一声,只不知咱家的东床快婿究竟是哪位?」

虞思雨正缺一个听自己炫耀的姐妹,一面羞红了脸一面低语,「他是今科探花郎,扬州人士,父亲乃盐运使司运同方大人,虽说只四品外官,但家资丰厚更胜许多世家巨族。他自己亦被圣上钦点为扬州知州,月前已上任去了。」

虞妙琪听得十分认真,讚叹道,「探花郎?那定然是才华横溢,相貌超群之辈,恭喜妹妹觅得如此良人。」

自打议亲以来,这还是头一个为自己感到高兴的人,虞思雨瞬间就被触动,与她说起私房话,「姐姐谬讚,方公子确实芝兰玉树,俊逸非凡,但比起今科状元沈元奇却还是差了一点。状元郎那长相堪称绝世,几能与大哥一决高低。他走马游街那天可把许多人都看呆了去,鲜花荷包瓜果砸的满街都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起状元郎,凡是见过他的女子少有不讚的。当然,似虞襄那种眼里心里只能容纳一人的却是异数。

虞妙琪本还拿着一个镂空香球把玩,乍一听见被自己刻意遗忘许久的名字,手一抖便将香球扔了出去,心中存的那些算计全被骇然所取代。

门口站立的两个大丫头连忙跟着去捡。

她暗暗深呼吸,再开口时嗓音微颤,「妹妹说得沈元奇当真那般俊俏?」那人亦是十分俊俏的,昔年迷倒无数闺阁少女,前来沈家提亲的冰人把门槛都踩踏了。这却是事实,并非浮夸。

虞思雨掩嘴轻笑,「自是十分俊俏,听说皇上见了他还借用一句描写倾城佳人的诗句——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在场众人无不大笑应和,他非但不觉得尬尴,反还稳稳端坐微笑点头,又让皇上好一番讚叹,当即就赐他藏青官袍,位列翰林院侍读学士,省了四年外放直接做了京官,当真是圣眷优渥!」

提及状元郎的轶事,谁家女儿都能说上几句。

这行为举止风仪气度,越听越像那人,虞妙琪感觉自己的心臟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抖着手灌了一杯热茶,继续追问,「姐姐可知他是哪里人士?」

「是个极远极远的地方,我恍惚听人提了一句,现如今却是忘了。妹妹若是急着知道,姐姐使人帮你打听。」虞思雨嬉笑道。

虞妙琪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也是顺嘴一问,姐姐专心绣嫁妆吧,不需替我劳神。时辰不早,我这便走了。」

踩在地上时她忍不住晃了晃,颇有些头重脚轻之感。

倘若这沈元奇果真就是那个沈元奇,他如今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也不知会如何对付自己,毕竟自己拿走了沈氏的救命钱。他要是向旁人透露一句半句,自己在京城还怎么立足?!不不不,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不一定就是他。他已经签了死契入了奴籍,怎还有资格参加科举?

不可能!

心情几番起伏纠结,虞妙琪深吸口气,跑去找林氏求助。

正院偏厅,林氏等虞妙琪走远,冷不丁便在老太太跟前跪下,坚定开口,「母亲,我想掌家。」

老太太脸上并无任何惊讶之情,半合眼睑问道,「避世了十四年,你竟忽然想要掌家,这是为何?当年我可是求了你许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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