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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副模样吓傻,宋永元不知作何反应,看到丁玉满脸泪水后才想起来递给他温水漱口。
“咱们去医院,不去校医院了,我去换衣服。”
他从未见过有人哭得一声不吭都能感觉出撕心裂肺,宋永元不知道丁玉是身体难受还是心理痛苦,松开扶住他的肩膀,身后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丁玉!”
意识混沌,丁玉分不清自己是在初夏还是当年高三的严冬。
最开始他还没有被人关在一处,想过逃走的丁玉被突然转身回来的云修然撞见,强行给他灌下去一杯凉到刺骨的水。当晚丁玉呕吐不止,鼻血顺着他动作滴落在水泥地上。
身子完全使不上力气,手脚如被抽去支条的布娃娃软趴趴垂在地上,他挣脱不开随后靠过来的男人,任由对方按住了脖子。
这种浑身无力的绝望感,就像现在。
丁玉大脑一片混乱,就算找宿舍碰到云修然,可他压根就没有喝任何水、也没有吃任何东西,根本就不会让人有任何动手的机会,但为什么——那杯水。
无法控制心中的恐惧,丁玉心乱如麻:云修然怎么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药粉下在杯子里,更何况他们宿舍喝水的杯子相似,又怎么能准确知道他的是哪个?
身子被宋永元扶起,他尝试着握紧拳头,发现药剂量比以往来说小了很多,他甚至都能蜷缩起手指成拳。
这不是云修然的作风。
发丝因为汗水粘在额头脸颊,丁玉靠在椅背上,透过泪眼模糊的视线落在宿舍门后的镜子上。
他看到江开正给人发信息,不知说了什么,手机被他狠狠摔在床上又弹到地上,钢化膜碎了一地。
他还看到,江开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里面蕴含的惊恐快要淹没整个宿舍。
真奇怪,丁玉缓慢而迟钝地处理这些信息,他想不通江开在惊恐什么,是嫌弃他将地板弄了脏了吗?
正想着他低头看向脚边,发现刚才躺的地方有数滴猩红血迹,摩擦间变成刺目的长痕。
“丁玉!咱们走,汤姐在楼下了。”
宋永元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刚想顺着他力度起身,却不料身体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丁玉几乎是刚离开椅子的瞬间,头晕令他再次抱住垃圾桶干呕。
幸好他昨天没吃东西,不然现在连胆汁都能吐出来。
饶是在这时他还极其乐观地想,搭在床柱上的手背清晰可见青色血管。
宋永元站在身后帮丁玉撩起头髮,发现他的发梢也没先前那么亮丽,整个人都随这几天高烧的折磨变得憔悴。
就算是这样,哪怕是直男的他也觉得现在丁玉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汤亚在楼下?”缓了好久丁玉才恢復点精神气,几乎是以气音说完整句话。
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宋永元安慰他:“汤姐没有让你回家住的想法,她只是想问问昨天都有谁进出宿舍。”
丁玉没吭声,他视线移到依旧坐在上铺呆呆注视这边的江开,压住那个令他不安的念头疲惫摇头:“没谁。”
就算丁玉说出来有云修然,但又有什么用呢?当年就能在走廊将他神不知鬼不觉迷晕带走,更不用说现在的宿舍。
身体稍微恢復点力气,丁玉试着晃晃脚踝。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丁玉总觉得被云修然伤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能走吗?”宋永元刚想靠过来,却被丁玉轻轻推开。
“不用,我自己可以。”
连续几日病痛折磨,令丁玉走几步都会头晕,但呼吸到走廊新鲜空气时,他觉得体力又稍微恢復不少。
呕吐、流鼻血、手脚无力与头晕,都被关在地下室时他所经历的一切,现在云修然强迫他回忆起来。
有人撞见扶墙走憔悴不像话的青年,一时间推开宿舍门不动,呆傻傻看着人离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应该是丁玉。
连他这种糙老爷们也忍不住想去揽住丁玉,更何况那些本就不怀好意的人呢?
“丁玉!”
在楼下等了近半小时才等到人下来,汤亚也顾不得形象快步来到他身边,还没伸出来的胳膊也被丁玉推开:“别送我,我不想坐车。”
“那你要自己走到医院吗?!”
就算平常什么都顺他心意来,可涉及身体有关的事情时汤亚寸步不让:“别给我耍小孩子脾气,赶紧上车。”
从未听过她这种语气,丁玉停住脚步,脸色有些茫然,不知道什么叫小孩子脾气。
“汤姐,丁玉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他早上还吐了几次,别凶他了。”宋永元不想让这对姐弟俩在宿舍楼下吵架,小声劝着眼眶有些湿润的汤亚。
清晨光线明亮但不刺眼,照在丁玉身上为他打出一层朦胧光线。宿舍楼外墙栏杆上攀着爬山虎,绿意蔓延的尽头出现一个骑自行车的身影,看到站在路边的丁玉时瞬间变成刚会骑的歪歪扭扭。
“哥哥!”
声音伪造成变声期前才会有的清脆,车把上挂了杯小米粥,临近青年身边时李墨安用脚刹住车。
没等开口察觉气氛不对,李墨安睁开微眯的眼睛,注意到丁玉惨白的面容吓了一跳:“哥哥不舒服吗?”
丁玉没吭声,嘴唇微抿看着面前出现的少年,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疲惫。他动动嘴,虽没出声但李墨安知道他说的是安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