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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有人画过你的膝盖?”
与丁玉想象中的不同,男人声音有一点沧桑,听起来甚至比烟叔的嗓音都要老,却又如大提琴般低沉优雅。
他话中的意思未免过于明显,丁玉甚至都能将其归入到骚扰里面。
没有人会刚一见面便追问别人身体上的细节,丁玉隻觉得有些不舒服地往外退,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见到面前青年宛若受惊的小兔子般往后躲,沈秋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试图将这只怕生的小兔子再拉回到身边。
方才白天他跟青年的距离有些远,距离之下并不太能看清丁玉身体,所以他也便没往那方面想,今晚又在小花园里撞见他,那膝盖蹲下时支起来的骨头,与李墨安画中的弧度一模一样。
只不过里面的迎春花,变成了俗不可耐的狗尾巴草。
看来李老爷子拜托他来这里是有原因的,沈秋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因少白头被李墨安那个臭小子追着喊老头,导致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老。
眼下他隻觉得,那个将天赋当成狗的臭小子眼光还是挺好,最起码他也难得见到能入他眼的青年。
旁人若是看到丁玉,首先注意的是他的脸,沈秋第一眼立马将他全身每处细节都扫了个干干净净。
骨肉匀称,远远望去哪里都长得和合他了眼缘,只是对于这个地区的人来说,他的个子在同龄人中算得上偏矮。
或许又是个子矮的缘故,他蹲在树下时小小一隻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意识到自己内心正在想什么,沈秋神情有些错愕,当下微退半步不与那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对视。
这么一细看,觉得又像不小心惊动某隻躲在暗处的柔软小动物,让沈秋寡淡十几年的心泛起了涟漪。
估计是太久没有见到合眼缘的人,顾不得回应面前青年,他匆忙回到屋里,逼迫视线落在摆在客厅正中央的雕塑上。
无论他怎么凝聚注意力,眼前浮现的却是青年蹲在树下时笔直的小腿,微微凸起的膝盖骨,还有露出半截的白皙大腿。
真的是要疯了。
拚命才将那画面从脑海里删去,沈秋抱臂凝视面前雕塑不动。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大脑,却又不自觉回忆起方才看到的景象。
一定是太久没有见到这么匀称的骨架,所以才会让他内心这么烦躁。他很少对人的相貌产生兴趣,在沈秋看来一切都只不过是浮云。唯独见到丁玉第一眼,他觉得如果能给人画幅肖像,也不枉他飞越万里来到了这里。
不过这个人就是李墨安喜欢的人吗?沈秋有些拿捏不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或许知道为什么那个臭小子的画带了这么多□□。
客厅里并没有开主灯,冷光落在了沈秋眉眼发梢,让他五官更显得如雕塑般俊美异常。
方才在小花园夜幕下的情形,就连他也动摇了心神。
? 问话 ◇
◎小井喜欢他◎
在小花园里撞见的那个男人突然离开, 丁玉也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他蹲着看了好一会儿狗尾巴草后站起,目光落在他曾经跟李墨安一起坐过的秋千上。
也便是这时,他似乎明白为什么一些人分手后, 会将有关过去所有的东西都删除, 这样才不会在人离开之后徒增伤心。
按照常理说, 丁玉也应该将属于李墨安的东西扔出去,这个家里连带着空气都浸满他的味道。
丁玉偏偏又喜欢这种像古老森林一样的气息,他站在后门口没有动。
就算是没有人提醒,丁玉也发现他在李墨安身上浪费的时间有些太多了, 这已经算得上不正常。
即便他对李墨安抱有好感,甚至也想与他在一起,但眼下他连麵包都快没有了,更不能浪费时间在这上面思来想去。
想通这些后,他拉开门走进房间, 瞬间涌入鼻腔的清淡气息, 令他镇静下来的大脑又陷入卡顿。
即便是在外面做好心理准备,看到房间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丁玉控制不住去回想少年的一举一动。
他已经习惯李墨安跟在身后, 时不时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 突然唤他一声哥哥。
这种落差感足以能逼疯心理本就脆弱的丁玉, 他不能再想着那个总是骗他的家伙。他想去问问汤亚,哪怕一句话也好,让他知道李墨安到底去了哪,为什么一句话都不留就离开他身边。
但拿起电话的手又顿住,即便是问清他去哪里, 又会怎么样?丁玉被荷尔蒙占据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
虽然他不知李家地位, 连汤家这种富贵人家连搭话都不够资格, 他也能猜到些许。
更不用说少年吃穿用度看起来都平平无奇,却也是普通人压根都无法触及的层次。
丁玉应该知道的,他们从开始并不是在同一个世界生活的人。对方只不过是在小广场为他画了幅画像,他们只不过是交换了姓名,丁玉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把人握在手心里。
谁知稻草却是栋梁,现在栋梁被家里人带走了,又剩他一个人在大海里沉浮。
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都在想什么后,丁玉神情有些错愕,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明明说好的以后不要在乎任何人。
在楼下为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以后,等到上楼穿过过道的那一刹那,站在浴室面对牙刷的刹那,注意到并排放在一起两个枕头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