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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眼皮小眼睛,塌鼻梁,肉鼻头,小嘴厚唇,肤色偏黑,满头青丝乌黑发亮,也没有过多妆容和装饰,表情有些不大高兴,恹恹且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胖不瘦,小小一团,甚至看不出与吴子裳年纪不差多少。
董家在女儿十三岁上开始帮她找姑爷,五六年来每次相看,对方无不是因她长相而拒绝。
因长相而被拒绝多了很伤自尊和自信,加上赵睦名声在外,董家女更不敢高攀,但董公诚听说过赵新焕选大儿媳妇的条件,并不要求长相与出身,便抱着试试看心态托关系把女儿画像送进开平侯府。
这回董家夫人应邀参加荷花园宴,董之仪是被她母亲强行逼来,心情并不好。
“我们要不要去和董姑娘认识认识?”吴子裳想亲自去看看,看看赵睦准备要和什么样的姑娘相亲。
杏儿摇头:“董家婢说,她家姑娘内向,性格孤冷,不喜与人往来交友,尤其喜欢独处,也很少随家人出门应酬,听着似乎不是个好相处的随和人,我觉着咱还是别去惹她了。”
吴子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爬起来开始整理仪容,“我们看到的不一定就真实,哥哥说过,由来人心隔肚皮,官场上,越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越可能是大奸大恶之徒,那些横眉竖目冷酷无情者反而有颗救济天下的慈悲心,咱们在外跑生意不也遇见过这两类人。”
仗义每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杏儿上前来帮姑娘整理衣物发饰,好奇道:“照姑娘这样说,那咱们大公子是好人还是坏人呀?”
赵睦性格温和,与人为善,人人提起交口称讚,而且长的慈眉善目,特别招小孩子喜欢,这样个人,是好还是坏呢?
“我觉得哥哥不是好人,”吴子裳思量片刻,嘟哝道:“他们那些公门人,文官袍上绣禽,武将袍上补兽,穿上那身衣服,哪个不是衣冠禽兽?”
杏儿轻声叹气,如实相告道:“姑娘还是别好奇别人了,奴婢打听出来,你自己也有相亲局要应付呢!”
81、
大暑日,烈日当头,下午时分依旧酷暑难耐,荷花园某座自雨亭下却是凉意悠然,亭下石桌一张,桌前对坐二人,远瞧一男一女,正是开平侯府嫡长子赵睦,与国子监祭酒董公诚府上六女董之仪。
相较于赵睦对相亲的亳无经验,“身经百战”的董之仪此番率先开口,言语直白到甚至显出几分锐利:“如君所见,我相貌不似寻常女子俊美,今朝既见真人,大公子若看得顺眼,我们便多聊两句,大公子若是觉得不合适,我也可以理解。”
“……”才坐下没多久的赵睦伸手倒来茶两杯,其中一杯推向对面,谈吐温和:“六姑娘倒也不必立马竖起浑身刺,来前闻说你本不情愿来此,冒昧求解,是因为不想见我?”
很明显能感觉到董之仪因自我保护心理而对赵睦产生的敌意,这两句问话若搁在以前见过的那些人身上,董之仪估计就不再搭理对方了,而赵睦说话温和儒雅,整个人气质清潇隽逸,委实没让人觉到冒昧轻视等类似于自上而下的鄙视,以及没有男子对女子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换句话说,初初接触,董之仪感觉赵睦是个不讨人厌的人。
董之仪并不与赵睦发生眼神接触,端起茶杯抿口茶,目光落在桌中间茶壶上:“以往几年相亲经历整体而言并不算好,我亦因相貌而遭受过诸多打击,时日久后逐渐不愿再出来让人评头论足,我并无冒犯公子之意,还请海涵。”
“无妨。”赵睦也抿口茶,又去袖口里摸手帕想擦汗,摸了个空,才想起中午时把手帕给了阿裳擦手,隻好屈起食指用指侧刮一下鬓边下来的细细汗串。
这般动作并不君子,孰料反而为赵大公子添几分平易近人的真实感。
董之仪察觉对面人不经意间的擦汗动作,暗暗看了眼自己放在手边的干净手帕,正过脸来看对面,再次确认道:“公子有事则可先去忙的。”
此话一出,赵睦反而以为是人家看自己不对眼,解释道:“今日有此约,调排班休,不当衙署事,身亦无杂务。”
大约是干净温和者多能给人好感,董之仪并未从赵睦身上看到以前那些相亲男子身上有的臭毛病,言语间又觉出几分赵大公子诚意,她问道:“大公子年少成名,至今仍旧名声在外,贵府也是世家翘楚,令尊更居三台首相,煊赫不已,却不知今朝是看中董家何处,才要与我来此对坐?”
这般直白而坦率的姑娘,赵睦也是没见过几位,抿嘴一笑,梨窝微显:“贵府如何我倒是不甚清楚,隻家母言六姑娘人品上佳,是故前来认识。”
“我性格其实也不好,估计要让大公子失望了。”董之仪笑笑,另起话题试探道:“其实此前广文馆夫子跳楼案,大理寺没插手我倒是有些意外。”
照理说,京官意外身亡,案件理应越过汴都府和刑部而由大理寺直接接手调查,而非是像皇啸秋案那样,由着汴都府那帮油头粉面的官老爷拿着案子搏功劳和稀泥。
汴都府抢皇啸秋案,赵睦大约知道是汴都府府尹想要凭此功劳在出年后的擢拔中升官擢级,他已在府尹位上干十年之久,早想更上一层楼了,若非前些时候贺氏倒台,他今朝或许已进朝廷中枢,成为天子身边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