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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赵长源不愧是仁宗皇帝挑选出来的人,忍气吞声苟多年,一朝大权在手,统揽六合八方,治大国似烹小鲜,简直易如反掌。
柴聘摇头:“赵夫子所呈最新陈条昨日入都,他在陈条里说要在江左地区多逗留些时候……也不知阿裳姐姐是否想念赵相。”
“那怎么会不想,”谢重佛滴里嘟噜的,完全不像是在和皇帝说话那样尊卑分明:“倘赵相确定逗留江左,只怕吴夫人会千里迢迢找过去。”
“为何呢?”柴聘扶住扶手,御辇如履平地般稳稳过黎泰北门,她继续喃喃道:“思念果如书中所言,是如此的催人么。”
越过黎泰北门,走上宽敞御道,柴聘回头看了眼林祝禺的步辇。
自进黎泰北门,谢重佛注意力全在前后禁卫军的护卫布置上,眼睛把目之所及所有情况飞快打量,同时指了指后殿东南方向没有亮灯的殿角示意旁边一名禁卫带人过去查看,还能做到嘴里同时低声应柴聘。
谢重佛道:“两个人过日子嘛,既然分别久,想念了就去见,无论千里万里那都是值得奔赴,这点上陛下可问林相,问他愿意千万里奔赴去见谁?天下人数以万万计,想来除去陛下召见,怕是阎罗王欲唤也要看林相有没有那个心情去哩。”
“我们打个赌吧。”柴聘忽然如此提议。
“啥?”谢重佛愣怔,没反应过来小公家想玩啥游戏。
小公家不愧是赵长源和林祝禺教出来的学生,心思藏得极其深,半点未露给他人知,隐晦道:“赵夫子逗留江左而晚归于预期,我们打赌我阿裳姐姐会不会千里去寻夫。”
“赌这个干嘛,人家两口子的事公家您不好拿来与臣寻乐子……”谢重佛嘴里说着正人君子话,检查罢周围环境转回头来看。
只见她的小公家正朝她伸出两根手指,义正辞严的大都督毫不犹豫改口:“我赌吴夫人会去江左——您宫里摆的那两颗翡翠白菜?”
南月国进贡的,大都督相中好久了,说拿回家摆正客厅绝对好看,这赌注真是诱人。
“是白菜旁边摆的那对襄宝玉如意,”柴聘晃着两根葱白手指:“阿裳姐姐最是稳重,政令新变檔口上首要顾着铺子生意,数千伙计饭碗系在身,我赌她不会去贸然江左,道士你应不应?”
“应,”襄宝玉如意虽不比那对白菜好看,但同样可以拿回家讨好媳妇,谢重佛与柴聘击掌为约:“我即刻着人把赵相逗留江左的消息告知她家里。”
说着,谢大都督拖长调子悠然低语,无尽促狭:“最是相思羞语,莫敢教人知,玉如意归我喽!”
141、
周国茶业多在南方,把赵长源绊在江左的也正是茶事。
这日,赵长源在当地官员乡绅陪同下大张旗鼓到茶山视察,期间与数位茶农攀谈,并品尝了茶农们煮的出春新茶叶。
回去后第二日,摄政执相借口生病而使用金蝉脱壳之计,在康州牧和本地府公、县太爷等各级官员眼皮子底下偷跑出去。
凌粟试图把跳墙时被树枝刮破的麻布短打往腰带里塞,边警惕着周围人来车往的环境,道:“真是够刺激,一把年纪还要跟着你跳墙,幸亏他们没牵狗,不然真跑不出来。”
“先找个码头扛麻袋去?我身上没有半文钱。”赵长源一走一蹦,脚上穿着草鞋,方才偷跑时鞋里进了碎石子儿,硌脚板。
“啊……”凌粟轻讶,荣华富贵日子舒坦,没人愿意做苦力,拍拍怀里荷包示意道:“许多事派人打听也是能知道真实情况的,君子善保千金之躯,你身上有旧伤,不好下力气做事,食宿包在我身上,何时再杀回昨个去过的茶山?”
“不去那边茶山了,保不齐那帮王八蛋也在防着咱个杀回马枪,昨个全天所见所闻没半点是真,连他妈茶农都是安排他人假冒,真把咱们当傻子了。”赵长源想去码头抗麻袋本是因心中另有打算,而非凌粟以为的亲自去打探消息,此刻听罢凌粟言,她当即改变主意道:“何妨今个咱俩扮作中间人,下村收杂货。”
“村里基本容不了公门大费周章去弄虚作假,这主意不错。”凌粟欣然讚同,也是忍不住吐槽昨日茶山视察之事:“说来也可笑,找人冒名顶替茶农他们也不说找个像些的,手上弄染的茶汁虽然看着像,其实不过是糊弄糊弄外行人,嘿,偏偏他们撞的是你赵大公子的刀尖。”
赵长源少年时在南边读书数年,对于种茶养蚕了解可谓清楚,是不是以茶为生的茶农她一眼就能准确看出来。
春光欣好,岁月悠然,此情此景有些像少年时候两人出门游玩,赵长源忆起往昔,打量着凌粟而故意腹黑挑衅:“你这话算否是在巴结我?”
凌粟听了,一把夹住赵长源脖,毛栗子毫不留情敲过来:“你小子,摄个政而已,飘飘然不知所以了是吧,我巴结你做啥,谋前程?”
赵长源咯咯笑:“不是么,户部凌侍郎?”
先帝驾崩时,赵长源多了个心眼拉凌粟和高仲日至御前,让凌粟主笔记录了皇帝驾崩前口述的遗命,高仲日作为天下学官而在旁作证,那之后,二人凭此功劳平步青云,凌粟短短几个月直擢到户部侍郎职,称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户部二把手。
“你最好说到做到嗷,”凌粟把赵长源夹在胳膊下,似少年在学堂时那般玩闹:“自屠尚书荣休,我看补任的尚建韦不顺眼已久,赶紧给他弄下去,我要做户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