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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什么?”我下意识地又靠近她一点,“心里有什么就说出来吧,不要藏着哦!”
“我”她欲言又止,目光中写满了张皇与羞怯。
“别怕哦!”我像哄小朋友一样安抚着她。难道她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瞒着我吗?
“姐姐,我”
“说出来吧!”
“可是我我怕你会”
“不用担心,”我努力向她示好,“姐姐不会那样的。”
其实,我自己根本就不懂自己说的“那样”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人嘛,要懂得随机应变。
“姐姐”
“嗯。”
“我们还是不要说了好不好?”
我似乎是第一次听见“我们”这个词,从她双唇间迸发出来。于是不知怎地,我忽然觉得她比以前更“可爱”了;可是此时她在我眼中,“可怜”却胜过了“可爱”,她就像一隻晕头转向的白兔,被我这个“猎人”步步紧逼。
“嗯。如果我们阿翊实在不想说,”我照着原来她的样子,也用了个“我们”,“那就算了吧”
“姐姐,对不起!”
我正借机窥探着她那双微动涟漪的眼眸,不料她却忽然发出这样一句话。
“你怎么了?给姐姐道歉干嘛?”
“姐姐我那句话”
她的双颊像是刚被烈火猛烈烧灼过的,脸上带着孩童般的忸怩——这一切都让她的面庞在我脑海中更加鲜明了。
“那其实不重要了,”我平静地说,“姐姐都懂,那是你该和她之间独有的秘密,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就是我怕说出来,会让姐姐误会”
是这样吗?她——是正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吗?
“可是阿翊,你真的没必要那样想——姐姐怎么会误会你呢?”
突然,她又沉默了——她眼里噙了泪,眼眶红得比脸颊还要厉害,那大概是有什么难言的痛楚,将她折磨得这般歇斯底里。
我在原地怔住,不知所措:我不能决定,究竟是安慰她,让她别哭,还是劝她放怀哭出来——让她不哭吧,她有烦恼憋在心底难受;让她纵情哭吧,她那副模样,毕竟谁见了也不忍心。那既然这样,只能用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呆在这儿,什么也不做,除了陪着她,用悲怜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她
她的双唇紧绷着,同时也在不住地颤抖着,身体好像微微地向后退了一点,轮廓鲜明的双手将衣角扯紧,晶莹的泪花似乎被眼眶的颜色晕红了,在上、下眼皮与眼睑之间来回翻涌,却迟迟不肯坠下,令人分不清是迟滞还是由于倔强。
我想伸手替她拭去眼中的泪,可终究还是没有将双手挪动哪怕半分半毫的距离。我的心似乎早已被成千上万根针刺穿,胃中各种消化液来回翻腾着,唾液要将食道磨烂!
我看着她的脸变成抽象的图案,任凭滚烫的血液在心头翻涌。恍然间,我的耳畔竟回响起鹤小鱼的抽噎声,紧接着,鹤小鱼的身影也隐约地浮现在我眼前,我仿佛还听见她在呼唤我——我知道这是错觉,可我心头却忽然掠过一丝衝动:我想把面前的这个女孩拥进怀中,就像对鹤小鱼——不,这不太一样!这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出于一种本能,难道是驱使我打破这种僵局的某种借口?
011
各种画面和场景在我脑海交织,各种难以言表的滋味在我心头涌动。我的思绪又乱了,我多么想鹤小鱼此时就在这里啊,这样我就能像当初那样,在她小小的怀抱里索取到一丝丝宽慰。
当然也还有江以弦那家伙,要是她看到我这副茫然失措的狼狈样,不知道会作何想法,会不会,她就是要取笑我,才把我推进这个狗血的故事里?
或许,我真的感到累了,至少有那么一点点吧。
“要不现在回房间吧”我半闭着的心门里传出一道低微的声音。
“小鱼鱼”
是江以弦的声音。
我又幻听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我转身向前迈出了一步。管她什么秋翊、鹤小鱼、方予钦、席韵的,我也不要那么多书了,我要回家!我也不想再整天应付什么江以弦了——我还要搬出去,没人整天在我耳边瞎闹,我就真的自由了!
二十三了!回去搬出去之后,就在外面再“浪迹”一段时间,找个能看得顺眼的,也免得家里人一天到晚催逼了。
别再那么忙了!就这么结束了,也挺好的!我毕竟是个成年人,经不起耗了
“姐姐”秋翊忽然唤起我来。
我深呼吸,用手轻轻拭掉新涌出的泪,那些风干的泪痕紧贴在面颊上,被勉强微笑时收缩的面部肌肉,扯得隐隐作痛。
“阿翊,姐姐”我把已经悬在唇间的几个字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咬牙强忍着它们划过我喉咙时的刺痛,“还有点事,先”
“你别姐姐,别走!”她想来抓住我。她的脸早已被泪水弄花,眼周的轮廓几乎已经同泪水混成一体,嘴唇也因不断地抽泣以致微微变形。
鹤鱼,你这没骨气的家伙!你不该回头啊!你为什么不继续走啊!快,转过去,别管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