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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指抚过书架上各种文字的书籍,书被打理地齐整干净,没有积灰。从绪在我身后边穿衣服边说:“这些书一些是阿婆的,一些是妈妈的。”

“你妈妈会好多种语言啊”我感叹道。

“是啊她之前在北市的外语大学。”她笑了笑,说:“我小时候没少被他们逼着学语言。”

“外婆也会外语吗?”

“阿婆会两种,她退休前是英语老师和淮州某中学的校长。”

“好厉害”我感叹着,手指走到书架上的一个相框,照片里的小女孩被一个女人从后抱着,穿着白色毛衣坐在阳光里沙发上甜美地笑。“咦小黛?”

她走近帮我也穿上衣服,温柔地说:“小傻子,那是我啦。”

“阿婆去世后,我没再踏进这个家里。东西也没收拾,因为想到回来就伤心。家就一直保持着她离开那天的样子。”

“啊?这么多年一直这样吗?”我环视四周,室内陈设是十几二十年前的家装样式,但很清爽。

“是啊后来在国外,每当下雨时我总会想家里的房间会潮湿吗,窗户关了吗。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是不是到处积满灰。以前妈妈和阿婆在的时候我们总是打扫的特别干净”

“现在这里也很干净。”我摸摸她。

“是啊前两天带你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好意外哦。”她顿了顿,“然后我才知道董奇川这么多年一直定期请人来打扫。”

“”我黯然无语。

她走到一张藤椅里坐下,给我们倒了些茶,接着说:

“我妈妈应该是爱他的吧或者她是需要钱没办法。

她十几岁去北市上大学,在那里认识了爸爸。后来毕业了想结婚,爷爷不准。两个人分开之后过了几年,又在一次同学会见到了。”

我也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听她说。

“后来妈妈就怀了我,爸爸想离婚娶她,但又不想被叶家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给了她一笔钱,要她离开北市。哎呀傻女人,她原本在北市的大学任教,回到淮州生下我后就只做了个外语老师。”她揉了揉头发,惋惜地说。“像不像很经典的狗血剧情?”

她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家里的事,我有些隐隐不安。

“爸爸说爱我们,可好久才回家一次。小时候我总盼着他来,他们告诉我他只是因为在外地工作。我喜欢,仰慕帅气优秀的爸爸,每次他回来我就会很开心。后来妈妈病了,再后来去世了。”我说不出话来。

“我妈最后的那段时间他没能赶回来。说起来好笑,我哭着打电话求他回来的时候,董蕴正好在他边上问是谁,呵呵。”她苦笑着放下茶杯。“那段时间我才知道妈妈只是他养在外面的情人,他已经有家庭了。”

“有一天我放学,刚进门就看到妈妈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呼背挺着靠在后面。像在等我回家一样。”她垂头用手捂住脸,敷了敷眼睛,“但是已经没呼吸了。”

“我趴在妈妈身上哭了一夜。”

“没用。只是越来越冷。开始慢慢有尸臭。”

我心里想被生锈刀钝钝地割着,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好心疼。物伤其类。

“爸爸第二天下午才到,他抱起我跪在妈妈面前嚎啕大哭。他悲痛欲绝,觉得很愧疚,因此想要加倍爱我。”她抬起头来,眼睛晃着水光。

“他把送我去寄宿学校。后来离婚,才终于把我接进董家和他一起生活。即使这样我还是很开心,依旧依赖他,因为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有爸爸在的日子是我从小到大难得的,我可以向他撒娇,展示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也很宠我,几乎是对我有求必应。”

“他总是怀念妈妈,说我长得越来越像我妈了。”她的声音依然是平静的。

“然后慢慢的,他对我做亲密的事。我上中学多少知道一些,不过很模糊。以为爸爸爱我,就可以这么做。

再后来他再婚了。我到十六七岁才渐渐意识到我与他的关系不正常。学校也有男生表白,我越来越明白那方面的事。婚后他依然时不时要我,我在叛逆期吃继母的醋,也气他是不是把我当成妈妈了开始抗拒和他接触。

我很矛盾,因为发现身体会产生快感,所以我不懂自己对他的感情。

我试着和追求我的男生恋爱,他发现了很生气,还通过学校让那人吃了点处分。为了和他对抗,我就攒了些钱离家出走。

然后遇到了你。

我想试试他上我,上其他女人时是什么感觉,于是我们做了。我从没经历过性与爱该有的样子,没想到可以和你相爱。很幸运。”她笑了笑。

“后来的事情走不下去你都知道了。”

我弯下腰捂住眼,久久不能回应。干涸了几个月的眼窝终于湿润起来,我还有些不习惯。

我说:“我知道很多事都很困难小绪,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慢慢想办法。”清醒后的精神从麻木渐渐感到无比痛苦,我拉住她的手。

她默默地看着我们的手,不说话。

“你也说过,我们现在有些钱了,对吗?虽然不如董家富裕,但够我们两个过好小日子了,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她闭上眼,我说:“以前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仰起头,又看看我,笑了。她的唇动了动,我期待她就快要说出那个“好”字,哪怕点点头也行。

一起到阳光下

“对不起,小羲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救不了我的。”

我像是五脏六腑都被剜了出来。“他是不是拿什么威胁你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地方,没关系的我们一起面对。”

她垂着眸子,死灰一般。

我说:“我去杀了他。”

她说:“伏羲你别做傻事。那么做会毁了我,毁了这个家的。”

我问她:“家?那是你想要的家吗?”

她抬起腿抱膝坐在椅子里,像一只瑟缩的小动物。“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有多恐怖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我想起那些死散的家人,想起伏明义,想说你还有我,却放弃了。我不自信。

她又说,“小羲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董家给的。”

“我只是和妈妈做了同样的选择。那时跟他回家也是因为只有在董家才能获得最好的资源,你应该也明白那样做对我们两个都最好。”

是的,我一直明白。这种无力感笼罩了我十几年,一直拼了命地想要摆脱,现在我又回到了相同的境地。爱不一定能改变命运,但钱可以。

“不是写了要在阳光下生活吗?“她苦笑了,目光像潭水般幽深,注进我的眼睛,“我从出生就见不得光,给不了你那样的生活”

“离开我吧”

她低头擦了擦眼角。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还是要问她,感到情绪又一步一步跌落。

“是那个变态他强迫你的对不对?他是怎么逼你的?”

她还是那样沉默,我说:“我去杀了他好不好?我去帮你杀了他。”

“就像我亲手杀了我爸那样。”

她震恐地抬起头来,我双手捂着头跪倒在地上。

她过来搂住我,说:“是不是又难受了,怎么说胡话?好了,好了,不说了”

“胡话?”我歇斯底里地笑了,心里所有的堤坝决口。我叫出声来:“他们这种人就该死!你到底在维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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