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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然而她忽略了一个母亲的深切顾虑。

如果被诅咒的是她自己,姜厌确定自己绝对会调查根源并且报复回去。

但何漱玉不会。

她佯装毫发无伤,佯装诅咒失效,只是为了继续过平静的生活。

她的孩子已经遭受了苦难,她不会再把他置身危险之中。

所以要调查一切的是张添。

张添在儿子妻子接连受伤、妻子还试图隐瞒病情之后,产生了浓重的怀疑。

他如果私下去进行调查,不免会发现自己情妇的孩子的受伤时间过于巧妙,如果他更仔细地调查,肯定会发现左念晨生命体征恢复正常的时间,就在张小粱受伤后的一分钟,而张小粱脱离危险的时间,恰巧也刚好在何漱玉受伤之后。

于是他根据时间线索,从张小梁调查到左念晨,再由左念晨调查到李程身上。

调查至此,为了报仇,张添用何漱玉发疯打坏机器这件事制造出了合乎情理的机会,从而搬进筒楼,与303牵上了关系。

这下张添为什么频繁帮助朱欣云也找到了理由。

——何漱玉意图隐瞒下一切,自然不会告诉张添真相,向南枝怕张添报复,肯定也不会告诉张添如何转移咒,所以张添只能把切入点放在朱欣云身上。

最终他得偿所愿,知道了转移咒的方法,在一周前的傍晚,把咒转回到向南枝身上。

但这都是姜厌的推测,最完备的时间线应该在何漱玉留下的摄像机里。

姜厌伸展了一下肩膀,把电池安进摄像机中,而后舒舒服服找了个抱枕靠着,坐在了地毯上。

摄像机里没有任何照片,只有一个视频。

姜厌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开了视频,于是她看到了两只手都搭在膝盖上,坐姿有些像小学生的何漱玉。

因为头七那晚的何漱玉满脸是血,身上也缺一块掉一块的,所以这是姜厌第一次直面完整的,干净的,三十八岁的何漱玉。

她是个很清秀的女人,说不上过目不忘,但轮廓柔和,眉目浅淡,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何漱玉的唇形似乎是天生的,没什么血色的唇角自觉上扬,所以哪怕面色很苦,但看着她的唇角,总觉得她其实过得还好,还在笑,日子都还过得去。

姜厌与摄像机中的何漱玉对视起来。

何漱玉应该是很久没面对镜头了,她有些拘束地呆坐在床上,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姜厌也没不耐烦,支着腮等着她说话。

三分钟后,沉默许久的何漱玉终于开了口。

“你好。”

她的声音有些哑,干巴巴地跟录像对面的人打招呼,“你好,我叫何漱玉。”

姜厌很配合何漱玉的工作,回了句“你好”。

何漱玉说完这句话后,又不说话了。

似乎是开始紧张,她有些神经质地咬起指甲,但刚咬了几秒,她就把手放下了。

“你好。”她又说道。

“我不知道从哪里说,我病了,我说的话成不了证据,但我想着我应该说说。”何漱玉望了望天花板,又往门边看了看。

姜厌知道门边是那面贴满卡通贴纸的小镜子。

“我得说说自己,再说说张添。”何漱玉说。

她歪着头看着镜头,情绪似乎没有一开始稳定了,但她没有管自己的状态:“要是有人看到了这个录像,那你一定在调查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希望有人来调查我,但是没有。我觉得我很倒霉,但把遭遇的苦难都压在别人身上,别人也很倒霉,所以我就不盼着别人来调查我了,要是那人也遭遇了我所遭遇的,那我就太坏了…你说是不是?”

何漱玉皱了下眉头,“哦对,我该说说自己和张添。”

“张添是我丈夫,”她直言道,“我们认识很多年了,高中的时间坐前后桌,放学有时候会一起走,走的次数多了,就有同学猜我们早恋,老师也找我们约谈。”

“那时候逆反心理很严重,别人越是规劝什么我就越不改,和张添的关系反而更近了。高三那年他跟我告白,说我们一起努力考同所大学,到时候成年了,就没人管我们了,后来我们真的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何漱玉想起这段经历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回忆,但看起来并不开心。

“我学的是护理专业,不喜欢社交,平日里只和舍友玩得好,但张添很喜欢与人接触,大三那年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

“我那时候总担心他会离开我,说来也自私,相比于分手,我更害怕和陌生的男人接触,害怕耗费心神建立新的亲密关系,我固执地不想脱离目前的社交圈和生活状态,后来我们真的没有分开。”

“毕业那天,张添向我求了婚,他那时候不富裕,但还是和我一起毕业旅游,我们去了大草原,我们一起学骑马,有次我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我还记得他慌里慌张跑向我的样子,之后那几天他一直拉着我的手,睡觉也会拉着我的手。”

“是不是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何漱玉说话轻声细语的,“但其实也没什么幸福不幸福的,我这个人对感情很悲观,总觉得什么情感都是用一点少一点,时间长一点就磨损一点,珍惜当下就可以,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宝宝。”

何漱玉天生上翘的唇角,这下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弯了起来。

“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好小好可爱。”

“简直无法想象,我对他的爱竟然每天都在增多。我以为我在看到襁褓里的他的那刻才拥有最为丰盈的母爱,但不是这样的。他冲我笑,对我哭,喊我妈妈,朝我走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对他的爱都有增无减。”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更加地去爱自己的妈妈,明白了妈妈对我的爱也是这样,每天每月每一年都在增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我被爱裹挟得实在太充盈了,所以当我在某天发现张添出轨的时候,其实没难过太久。”

何漱玉现在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没有咬手指,视线也不再飘忽不定。

她认真道:“这又不是我的错,我没有不给他买衣服,也没有不让他吃饭,他应酬的时候需要我,我也会化好妆得体地陪他应酬,他喝不下了我给他挡酒,他喝醉了我整夜照顾他。我每天认真当好妻子这个角色,即使对爱情感到悲观,我也很清晰地明白我在爱着他。”

“我是真的很爱他,哪怕有了宝宝后成为了家庭主妇,哪怕我把自己的大多时间都给了宝宝,但我知道我爱他。”

“张添出轨不是我的错,我对他的爱没有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烂了。”

“但我没想离婚,”何漱玉继续道。

“不是对他还有期待,只是因为我不喜欢社交,不愿意出门与人打交道。”

何漱玉清醒地分析道:“写恐怖小说赚到的钱只够基本生活,不够我养好宝宝和自己,也不够我给妈妈交护工费用,张添的父母因工伤去世后,他拿到了许多赔偿金,工作不错,社会地位也很好,他能给我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所以我选择当作无事发生。”

“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只和我的宝宝度过每一天,心情好了再理会儿张添,他也是有趣,我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如此有趣,当我的身心都不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回家的次数竟然频繁起来,还时不时送我鲜花与礼物。”

何漱玉思忖着皱起眉:“所以是什么时候出问题了呢…”

许久,她又咬起指甲,她的病情过于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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