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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还一个男人,他怎么不说一个年方二十一的男人。

楚引歌切齿地将手中的细末全抖在他身上,面上阴恻恻,冷笑了两声,“我剑法好,尽量一刀结束你的命,别怕师兄。”

“”

宋誉忙用护住自己的咽喉:“楚剑客饶命,有个事你或许感兴趣。”

“说。”

“我早间去永凤宫的书房时,看到娘娘神色仓皇得在收拢一副画秩。”

因宋誉被选定为“成童礼”的画师,他得在成童礼之前的每一天,都去永凤宫给娴贵妃和四皇子作一幅画,以此来熟悉他们的一颦一笑,这样方能在生辰宴当天一个时辰内出画。

熟能生巧,贵在有恒,对于画师更是如此。

楚引歌垂手,隐隐约约心里有了猜测,眸色中带了认真:“什么画?”

“《赏莲图》。”

宋誉说道,“我虽没看过全貌,但这么些天看这头顶上的莲已是极其熟悉技法,那画露了个荷叶边,我就敢肯定是谢师的真迹。”

楚引歌心下诧异,如果宋誉真没看错,那传闻会不会也有可能几分真?

传闻中谢师和娘娘的关系就不一般。

说他曾是娴贵妃的老师,但因阻拦皇上将她纳入后宫,谢师才会被贬谪,所有的字画皆被烧毁。

可现在娘娘的手中却有着最负盛名的《赏莲图》,这让传言倒有了几分真实。

不过对楚引歌而言,确实是个好消息,她本来对于生父生母死因一事已陷入绝望,现下又如枯树逢春,发荣滋长。

虽然她和娴贵妃不甚相熟,但她们共同认识,一个男人

楚引歌拍了拍手:“不错,饶你一命,再探再报。”

薄暮冥冥,下值钟声飘荡悠扬。

楚引歌和宋誉走至宫门,远远地就瞧见了那辆奢华的马车。

她其实有些奇怪,他能将“蔷薇居”那院落布置得典雅脱俗,怎么这马车天天显在人前的,却装饰地这么风骚?

就怕所驰骋之处不知道是他世子爷驾到似的。

宋誉用手肘戳了戳她,轻笑道:“一个男人。”

“宋编修,你的命不要了是么?”

身边的人瞬间就如风般飘远了。

楚引歌轻啧,不知阿妍看中他何点了,性子无世子爷的那般意气风发,爽朗清举,样貌也全没世子爷那般眉清目秀,神玉为骨

见立冬跑上前来,她敛容,压了压向上的唇角。

“夫人,爷昨晚连夜去了织州,不一定能赶得回来,让我送您去慎刑司。”

“织州?”楚引歌问道,“他去那里作甚?”

织州离邺城不算远,六百里地,但来行也得一天。

立冬笑了笑:“爷说那里的织云锦色泽鲜妍,天下一流,他算了算日子,再不赶着做婚服,恐是来不及,他便连夜赶过去了。”

织云锦寸锦寸金,寻常百姓穿不起,王公贵族用时都得斟酌几分,但因产量低,若是买不着,用次一等的苍锦也是极好的了。

楚引歌倒是没多想,只觉这纨绔对婚事确实有心,但也确实很闲,为了布料能特意跑一趟。

立冬又从袖中拿出一字条,很是神秘:“夫人,这是爷走之前让我交给您的。”

楚引歌怕他又说令人脸红之词,没好意思当面展开,上了马车,才敢徐徐看之。

上书只寥寥一语:“补偿我。”

龙飞凤舞,语气轻佻。

纵使只是看字,楚引歌已然能想到他说出此话时的那懒散口吻,漫不经心又充满蛊惑。

她一阵面热,将纸揉成一团,丢至一边。就买几块破布,还要补偿……他肯定又在想什么坏点子。

车轮辘辘,那纸团也跟着来回摆动。

在慎刑司门口停驻的那一刹那,楚引歌又将那字条抚平,悄悄地放于怀中……

而另一边的白川舟其实并未去织州。

早在确定要娶楚引歌时,他就遣人去购置了上等的织云锦,那些锦缎此时正安稳地放在库房里。

他也想随她去慎刑司,见见那有非分之想的阿兄,但他此刻动不了。

他正单腿高悬,躺在天语阁暗室的榻上,纱布裹缠了数圈,依然有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渗出,可想见是极疼的。

痛感阵阵袭来,让他不由得想到昨夜那一顿鞭笞落下时的强烈感知。

他也觉得该打,从他知道楚引歌的身世时,他就知道这一顿打定是躲不了的。

而打他的不是旁人,是楚引歌的师父,谢师的密友——宋沂。

白川舟苦笑,他只是没想到宋沂会直接找到天语阁来。

在天快破晓之际,众人屏退之后,宋沂一棍就打在了他的膝弯处,令他直扑跪地。

宋沂颤举着手指着他,“你明知道她是谁,还要娶她?你怎么敢的啊!”

“她的父亲死在谁手上?那七十八条人命又是被谁抹杀了去?啊?白牧之!你这个字是谁取的,你有没有良心!你有想过她得知真相后该怎么面对她自己?你非得让她也死在你父亲手上,你才甘心是么!”

白川舟不发一语,生生受着他在腿上的棍打,暗风从方砖渗上来,寒涔涔地直往他的膝骨里钻,那一刻他才觉天语阁的地砖过于冰凉了。

直到他的喉间涌出一口鲜血,如红蔷薇在砖上盛开,将那些冷风都逼堵进了暗缝里。

宋沂才气喘地将棍扔到一旁。

颤声高斥: “你明天就将这门婚事去退了!她不能嫁进侯府。”

白川舟抬头,忽道:“宋师,我起念娶她时并未知她是谢师之女,只是因为她是楚引歌。”

他用手背抹了把唇边的血,笑道:“我要娶她,只是因为她是楚引歌,是我白川舟爱慕之人,她不会死,我不会让她死。”

“谢棠此生只会是吾妻,还请宋师重责!”

……

与侯爷的三十杖责不同,这一顿打让他觉得畅快畅意,特别是在宋师临走前说完“抽空让棠棠领回来吃顿饭”之后得到了全数疏解。

白川舟勉力撑起身,绕开圈圈纱布,腿上皮开肉绽的血口一触即抽搐,脚趾受不住疼般弯曲,全身的胫肉都跟着震颤,额头上冒出巨大的汗珠。

但他苍白的唇却在暗色里勾了勾。

啧,当她的男宠可真不容易。

白川舟的喉结轻滑,眸色黯深,他被打了哪里,就咬她哪里。

他得向她讨回来。

作者有话说:

睚眦必报的世子爷:咬这咬那。

怀疑你

慎刑司内。

甬路两侧是幽幽烛火, 似孱弱魂魄在招摇,因终年不见阳光,牢狱内泛着潮腻之味, 令人作呕。

楚引歌搓了搓鼻子, 转弯处摆满了各类令人头皮发麻的酷刑刑具, 森森阴气在地牢里横冲直撞。

一拐弯, 便是楚翎的囚牢。

他毕竟是金吾卫首领,即便关押,吃穿倒是不用愁, 牢内也会有狱役收拾, 不至于过于脏乱。

但在这样的环境呆上数日,最先摧残垮塌的不是身体,而是人的意志心性。

光是每日困于咫尺之间, 精气神就先给你消磨了大半。

楚引歌看向楚翎,确实如阿妍所说,瘦得不轻, 似嶙峋的玉雕, 形销骨立,但气色瞧着还行, 眸色清明。

她福身欠礼, 清音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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