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茶梨:“……”
郁柏说:“我希望能赚很多钱,用财富来向家里人证明自己的正确,其实我知道,这什么都证明不了。”
他在诺亚城拥有的一切,对应的是他在三次元里希望得到的,幸福,富有,家人的宽容,甚至还有了只可以说全世界最可爱的猫。
茶梨深呼吸了数次,才说:“所以詹星也很爱你,他在漫画里给你最美好的一切,你们这是……是双向奔赴,他如果知道你来找他了,他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不,”郁柏却道,“不是,我对他不是这种感情。”
“你不要为了安慰我就说这种话。”茶梨苦涩地笑了笑,违心地做出轻松的样子,说,“分手就分手,到处都是男人,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郁柏沉默数秒,道:“都这种时候了,我真的没有必要对你说漂亮的假话。你记得吗,我曾经对你讲过一件事,有个男生向我表白,被我拒绝了。”
茶梨记得,说:“你不是说那是哥大学生吗?你拒绝人家的理由是你想找年龄差不多的人恋爱……”
他忽然惊觉:“那是詹星吗?”
郁柏道:“对,是他。他是我挖掘的漫画家,刚签约的只有十七岁,我带了他三年多,对他有感情,但不是对你的这种感情,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我产生了……他表白,我拒绝,过了没多久,就因为我被老师介绍去和大佬谈合作的事,闹翻了,他就跑了。”
“……”茶梨惊奇道,“他还在上大学?几岁了啊他?”
郁柏说:“他穿进漫画的时候,还差三个月才满二十岁。”
茶梨:“……”
“我愿意到漫画里来找到他,陪他一起生活,不是因为我爱他,”郁柏的视线从猫咪身上挪到了茶梨,他注视着茶梨的双眼,道,“我做不到,让一个十九岁的小孩独自面对一个要依靠他自己来维持的世界。”
好心的茶梨警官看郁柏浑身是泥, 还冷得发抖,催促他上楼去洗澡换衣服。
以为自己会被赶出去的郁柏怔愣了许久,才慢慢地把鞋子脱掉, 赤着脚上了楼去。
茶梨抱着眯眼打瞌睡的猫咪,站在原地也愣了一会儿。
他对郁柏的解释无法给出正确的反应。
理性告诉他, 郁柏没有说谎,事实上郁柏应当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谎,至少在他无数次翻看信息面板的时候, 不会欺骗他的超能力一直在这样告诉他,郁柏是个真诚善良的人。
但感性又在敲打他, 爱是一种抽象的事物,当事人都不一定清楚爱或不爱, 郁柏不爱詹星,还为了他跑进漫画里来当一个纸片人,还真是讲义气呢。
可是詹星怎么才十九岁?
茶梨对着穿衣镜看了看自己,他是有点娃娃脸, 但是整体上看起来, 还是一个二十五岁的, 成熟的青年警官。
郁柏冲过澡, 换了身衣服, 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茶梨抱猫坐在沙发上,第一次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个人,真不错啊。”
郁柏:“……”
茶梨说:“要不我们结拜当兄弟?你一定能信守诺言, 和我同年同月同日spa。”
“……”郁柏在楼梯口无措地踱步, 不太敢走到茶梨这边来, 轻声问,“还没问你, 去署长家里……确认过了吗?”
茶梨的阴阳怪气一下散了,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去署长家,除了要确认高中生的身份,另一个目的是带着怀疑,去确认署长的身体状况。
最近每一次见署长,署长都在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茶梨翻看了署长的信息面板,确认他的体重比不久前翻看那一次时,已经掉了接近十五公斤。
傍晚他和郁柏在那暴雨的天台楼梯间里,最后一段对话中,郁柏告诉他,解决本次问题的关键,应当是构建世界的漫画家要学着面对死亡。
是因为漫画家内心抗拒生命的消逝,所以诺亚城不存在能夺走生命的病症,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可以无限地活下去,而这,造成了诺亚城的悲观情绪如同病毒一样在人群中不断弥漫。
茶梨根本不懂这是为什么,说:“署长生了你说的那种病吗?”
郁柏仍然站在楼梯边上,道:“我不能确定,也只是怀疑,每次见到我都能察觉到他的变化,你确定了吗?”
“我不知道,”茶梨道,“他瘦了好多,但是他的信息面板中没有生病的标识。”
两人都静默了数秒,这个世界现在没有绝症,署长的面板中自然不能无中生有。
茶梨道:“为什么是署长?”
“署长他……”郁柏道,“我只能说我的猜测,署长家那个院子,我在詹星的旧照片里看到过和那院子很像的背景,当时他说那张照片,是在他爷爷家里照的。父母离开他以后,他被爷爷带大,后来他的爷爷因为……那种病,也离开了他。”
茶梨一时间不知该同情詹星,还是该同情被投射了詹星祖父形象的署长。
“我真的不明白,怎么才算面对死亡?”茶梨简直要疯了,道,“是要我在心里默念他生病了,他快死了,不停地诅咒他,等他被我咒没了,就能解决眼下这些问题吗?”
他说着又要哭了。
郁柏忙道:“不一定是这样,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们能想到不这么……这么邪恶的办法。”
茶梨说:“我现在脑子里完全是混乱的,我不能理解詹星,也不能理解你!”
他努力平复心情,朝郁柏道:“你可以过来坐下,我家客厅好大,你不要站那么远。”
郁柏走了过来,拘束地坐在了最外边的沙发上。
“你走以后,”郁柏道,“我一路走回家……回你家来,路上也仔细回想,复盘了上一次社会性危机。”
茶梨道:“未保办事件吗?”
“对。”郁柏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未保办事件的解决契机,就是你观念的扭转,当你接受修正器是邪恶的,是不应存在的,孩子们是应该自由成长的那一刻,你才战胜了一处长对你的洗脑,我们这才战胜了邪恶的未保办。”
茶梨迟钝地:“哦,好像是……难怪每次都要写结案报告,这案子是你替我写的,我自己没有复盘,现在都快忘光了。”
郁柏道:“所以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你认知上的改变。”
茶梨忽然反应过来,不满道:“喂,你不要理所当然地把我当做你的漫画家!”
“……”郁柏只得道,“我说的是我根据现状得出的结论,也许还有其他可能,但是我很笨,我想不到了。”
茶梨嘲讽道:“你还笨?你再精明不过了!”
郁柏又是一阵沉默。
茶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转变认知。
死亡有什么意义?人们就是应该好好地活着啊。
他想不出,理解不了,也本能地在逃避这个问题,万一他真的扭转了认识,认为人就是该死,那署长是不是就会……
他很悲伤,都写在脸上,呆毛也软软地趴了下来。
郁柏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下过一场暴雨后,警情中心app嗡鸣声止住了,红点也少而淡了许多。
也许是雨夜很适合睡觉,而睡觉总是能让人的精神和情绪变得好一些。
这静谧的夜,外面飘洒着濛濛细雨,客厅亮着暖色的灯,沙发上分坐着两个都很沮丧的男人。
就在郁柏觉得茶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