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8节
不！
朱序不但看得清楚，想得明白，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有勇气去面对这样的局面。
你想想看，他还有什么没见识过的？
若干年前，当他被苻坚俘虏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捐弃生命，那个时候，苻坚对他各种威逼利诱，他都没有转变心意，他是一心赴死的！
而后来，各种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没有死成，这自然是上天的安排，但是，朱序并没有因为苻坚待他还不错就懈怠下来，就愿意和苻坚混在一起了。
他没有，他时刻都惦记着大晋。
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代表晋军去和姚羌对战，如今，战败落幕，那是老天爷的旨意，也是他自己能力不济的锅。
怨不得别人，你要是有能力，就该把这姚兴打败，把秦州城给夺回来！
这才是你这位大晋名将该干的事！
谁让你自己没本事，你还想怎么样？能死在姚兴的手里，也算是够本了。
于是，当看到长枪的那一刻，朱序就已经认命了。
那样精准，那样凶狠的一枪，他就是奔着来要他的命的！
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从在襄阳战败的那一天起，屈指一算也过了许多年，而这些年来，每一天，每一夜，都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都是老天爷对他的同情和怜悯。
老天爷都已经帮了他这么多，他还想做什么？
还嫌不够吗？
突突突……
突突突……
就在肉身即将接触到长枪的尖端的前一刻，忽然间，朱序的耳畔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还微弱，但是，朱序是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他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马蹄！
那是马蹄踢踏的声音！
一点点火器震撼
马！
那么多的马！
援军到了！
那一瞬间，朱序就充满了斗志，一下子就支棱了！
姚兴的长枪刺出，那就是奔着要朱序的命来的，朱序呢，原本也打算认命，不打算再挣扎了。
反正折腾到最后也只有这一个下场，然而，听到马蹄声的那一个刹那，他一个腾身就抓住了姚兴的长枪！
是的！
是抓住的！
空手抓住的！
“曾靖！”
“看好了那个带着红缨兜鍪的！放一炮！”
不知道哪里来的咆哮声，紧接着，这个渐渐消停下去的战场上，突然腾起了奇怪的烟雾。
那烟雾蒸腾，还带着刺鼻的气味，一瞬之间就笼罩到了战场的上空，接着，陌生的巨大声响，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出。
姚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边厢，朱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住他的长枪，他就是想跑，都跑不脱。
轰的一声。
姚兴根本就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阵黑烟腾起，战马嘶鸣，一个腾身，姚兴就被掀翻了下去！
你想啊，那红衣大炮是什么样的神器，那一炮下去，姚兴都被干翻下马了，那朱序还能好的了吗？
他还能毫发无损？
他是身披金钟罩，铁布衫？
那当然不能拉！
要知道，朱序将军的装备还赶不上北府兵呢，哪里会有那样的神器？
于是，理所当然的，朱序也受到了波及，然而，他并没有受伤，只是战马被惊吓了一下，由于本人没有掉下马背，简单控制几下，也就维持住了局面。
而此时，刚才还厮杀声一片的四周，忽然就哀嚎声遍野，无数的士兵倒地。
也有几个晋军的倒霉蛋，但是，最多的，还是羌兵，毕竟，这一段时间是他们占了优势，战场上，他们的人更多，目标也就更多。
自然是躺倒了一大片。
羌兵惨了！
战场上的局势瞬间就逆转了，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身为有利一方，朱序却没有功夫去注意身边的那些变化。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
那就是姚兴！
说时迟那时快，朱序一个腾身就抽出了长枪。
不等姚兴反应，他就已经冲了出去！姚兴被突如其来的重炮给轰了一个措手不及，扑了一头的灰土。
刚刚睁开眼，就看到朱序扛着长枪奔了过来！
呔！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姚兴心狠手辣，我朱序实际上也不遑多让，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抓住机会而已。
朱序瞄准目标，左一枪，右一枪，连续不断的向姚兴戳刺，姚兴呢，几个闪身就扑倒在地。
但是，朱序想要刺伤姚兴也没那么容易，姚兴反应极快，动作也机敏，对朱序的出枪位置判断的特别精准，总是能够提前翻滚到另一边。
反复折腾了几次，朱序稍有懈怠，姚兴就窜了起来。
他就等着这一刻呢！
在体力方面，姚兴是有绝对的自信的，只要还没有受伤，只要他这个人还完完整整的，朱序就打不过他。
两个人又不是没有在一起共过事，朱序那点武艺，到底有多少斤两，姚兴再清楚不过了。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朱序就打不过他！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很快，朱序就渐渐力不能支，而姚兴呢，几招过后，就找准了朱序的要害。
那长枪打起，直奔着朱序的面门就刺了过来！
呵呵！
刚才让你侥幸逃生，这一次，你还能逃得过去吗？
你命该如此，还是不要再挣扎了！
胜利终究是属于姚羌的！
朱序一个踉跄，就被姚兴抓住了空当。
长枪再次刺出，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幸运，能够饶你一次，都已经是极大的奖赏了。
而这一次，上天还会继续眷顾朱序吗？
就算是别人会相信，朱序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体质，也并没有什么老天爷的特殊青睐。
姚兴信心满满的刺出了长枪，就等着收割朱序的人头！
哼哼！
你这条老命，终究还是要送到我的手里！
姚兴信心十足，我都已经这样了，难道，朱序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要是还如此，那他姚兴也不要再打仗了，也不要再混行伍了，当兵打仗的人，没有老天爷的眷顾，那在战场上就只有等死的份。
打胜仗？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姚兴是什么样的脾气？
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屡战屡败？那样的话，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干脆退出军队算了！
没意义！
但是，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那幸运女神怎么可能只是站在朱序一边？
他姚兴怎么可能就得不到上天的眷顾？
一次都没有？
不能这么衰吧！
姚兴信心十足，刚刚刺出这一枪，啧啧，看我弄不死你！
看你还往哪里逃！
却在这时，就听到半空中好像有什么声音，噼里啪啦的。
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
让全神贯注的姚兴也难免的分了心，他微微抬头，定睛一看，顿时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