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迎合大帅而胡说,坏了大事啊!”
“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劲!什么大事?”邵树德气笑了,道:“李克用乃吾之义兄,安能谋夺兄之家业?”
打河东,他确实还没下定决心。
别看定难军与河东边境线漫长,但大部分都是黄河,冬季不结冰,或者即便结冰了也很脆,是动不了兵的。若攻河东,只有一处可能,那就是从振武军城出发,入云朔之地。也就是在凤翔府时折宗本的建议,连结大同赫连铎,一起南下代北。
然河东实力雄厚,六万衙军,也颇为精锐。李克用还能征召代北蕃部,光其铁杆沙陀三部就能抽三四万精壮,若是极限征兵,五万人亦可得。昭武九姓若从征,几万丁壮也不在话下。有这些部落守着代北,再在雁门关等重要关隘屯兵留守,除非有人投降献关,或者放纵北兵南下,不然很难逾越过去。
河东,邵树德也去过两年,真的是形胜之地。西有黄河天险,东有太行山脉,都不好打。只有一南一北两个方向,但代北关隘众多,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除了沙陀三部、昭武九姓之外,还有北边五部,素来与李克用亲厚,五万以上的兵马也是拉得出的。
如此形势,苦战数年,兵败的可能性很大。即便惨胜,亦只得了代北那一堆蕃部,这有何用?太原府精华之地,已被宣武兵占矣。
相反朱全忠,攻河东就要方便多了,只需占了泽潞二州,便能兵围晋阳。历史上其实也是这样的,泽潞是太原府的命门,一丢失,汴兵就直趋城下,李克用差点跑路。
暂时不宜招惹李克用,先易后难,把能啃的地方啃了再说。
凉州嗢末,人口也不少,不敢说全部是汉人后裔,至少六七成是,剩下的则是吐蕃、党项、吐谷浑、回鹘等部族的大杂烩。
就在二十余年前,嗢末首领鲁氏还跟着高骈到蜀中去,与南诏作战。不知道过了这二十年,忠心还剩下几分。
“起来吧!”邵树德说道:“顺义军新立,还未建下功勋,过些时日给你们一个机会。”
“末将但遵大帅之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安休休应道。
李铎、何絪二人也齐声回应。
观察使
“符将军,此军如何?”贺兰山下的牧场内,邵树德马鞭遥指道。
他指的是正在东返夏州的豹骑都。
攒了大半年,灵夏八大作院又攒了一大批马甲、瘊子甲,人马甲胄俱全者已经达到了368骑,规模越来越大。
邵树德最终的目标,是将豹骑都千人都变成具装铁骑。一千铁鹞子,外加三千匹马,西夏李元昊时期,也就这个规模,再多也养不起了。
“大帅,豹骑都勇则勇矣,然则人马俱披重甲,一人配三马,耗费甚多。”符存审说道:“若养得太多,支度司、供军使衙门的官员都要找大帅哭穷了。”
邵树德闻言大笑:“也就一千骑,多了确实养不起。”
一人配三马,机动力不再是问题,后勤才是大问题。而且,毋庸讳言,此时确实缺少适合重骑兵的战马。
后世西夏用青海骢,体型较草原马大,耐力、负重、爬坡能力都很不错,适合西夏的环境。但邵树德对这种马还是不太满意,这是他办马政的初衷。
“符将军,你看这些马怎么样?”策马驰骋到一处马圈后,邵树德又指着其中数十匹高头大马说道。
马政已经进行到第四个年头了。其实牧场原本就有一些高头大马,这是偶然状况,或许是隐性基因起了作用,但因为种种原因,它们的性状没有稳定遗传下去。这几十匹都是公马,连续三年,其后代要么肩高不够,要么脾气暴躁,要么耐力很差,总之有各种各样的缺陷。
这批马,其实是马政淘汰下来的失败品。它们本身并不失败,或许可以称得上品质优良,但它们的后代不行,已经不具备作为种马继续培育后代的资格,因此送了一批到灵州来。
银川牧场那边还在继续培育,这个只能看运气了,没办法。引进西域乃至中东优良马种的事情,至今还没有眉目。康佛金已经答应尽力去寻找,但邵树德不想把希望只寄托于他一人身上,自己也得动起手来。
不过,还是先把凉州控制下来再说吧。
符存审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大马。马群的数量一大,就总会偶然出现一些肩高不错的大马。这种马,若是被武夫军头们看到,肯定先抢下来再说,直接充作亲兵的坐骑。
但邵大帅真的很有耐心。就和他搞的三茬轮作制农业一样,压抑住自己骑好马的欲望,让这些马去配种,直到连续三年都没能诞生出符合期望的后代,才彻底死了心,将其从牧场调了回来,去势后充作战马。
银川牧场那头,应该还有一些有资格继续配种的好马。大帅的马政大业,还在持续进行,真的厉害。
想到这里,符存审躬身一礼,道:“大帅能为人所不能,这马政大业,定然成功。”
邵树德一笑,道:“需要点运道。这些马,符将军挑一匹吧。也就三四十匹,给豹骑都也不够用,某便拿来招揽勇士好了。”
符存审听了“招揽勇士”四字也笑了。大帅待人以诚,几乎就差明说我欣赏你,要招揽你。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符存审也是被招揽来的,还付出了大代价。
但听大帅这么说,他却并不反感。在灵夏这么些日子了,他也有眼睛,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有大志,且在为这个大志做正确的事情,完全看得出来。
被大帅招揽,符存审心甘情愿。
“翁郜一直在求取凉州节度使之位,该镇也一直在请朔方镇拨发钱粮。”邵树德让人打开马圈,又转头对符存审说道:“朔方节度使李劭有观察河西的权力。吾得知河西兵少,嗢末难制,故打算派一军护送钱粮西去。”
“就这匹马吧,已经训练过了。”邵树德指了一匹特别神骏的,然后又吩咐亲兵拿来这匹马的马籍,随意一翻,便道:“连续三代,生下的皆是矮马,就它自己是大马。”
“谢大帅赏赐。”符存审再次行礼。
武夫皆爱好马,焉有不收之礼?反正,他已经愿为大帅效死了,今后有赏赐不妨大大方方收下。
“再赐银鞍一副。”邵树德吩咐亲兵拿来一副精美的马鞍。
“此银产自皋兰县。”邵树德说道:“今年已产了三百来斤,明年可产千余斤,但也就这样了。某本来是想找铜的,可惜不是没有,伴生之矿中有一些,然少得可怜,不值一提。矿上除了银之外,一年就得了十余斤金、铜,能做甚用!”
兰州铜矿,变成了兰州银矿,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可你若像南美波托西银山一样,整座山都是银做的就好了,可惜不是。
一斤银,铸成银元(30克左右,九成银、一成贱金属),也不过二十枚。即便年产银千斤,一年不过两万枚银元。对个人而言是极大的财富,但对一个有着一百八十余万人口的政权来说,可就真的啥也不是了。
国朝有记录的银矿近百处,有的已经停产,有的还在继续产银。
产量最大的一处,应该是饶州乐平县东的银山。《元和郡县图志》记载:“每岁出银十余万两,收税山银七千两。”
这个银矿,大概每年产一万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