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节
邵树德听了默默点头。
之前的定难军幕府,就商业方面的收入而言,主要是盐池和官办马行两项。你可以说它们是“国营企业”,这部分收入算是国营企业上缴的利税。盐利一年约二十万缗上下,马行销售额理论上有三十余万匹绢,但花在移民及其他方面的钱多,一年剩二十万匹就不错了。
这部分收入,府中姬妾们也记账,邵树德将其归类为“公业收入”。
每年卖地所得的钱,归类为“公产收入”。
真正的商税,就当前而言,还是那一万三千缗的榷税收入。除陌钱、住税、过税之类的,偷逃严重,收入甚少,且主要来自绥州东市、夏州南市这两大市场。
而要想让这部分收入大涨,重整已经破败多年的坊市制度,建立更多的集市是必须的。而且得想办法让更多人进入集市交易,不然你如何收钱?
“大帅——”梁之夏忍不住说道:“其实这些钱不多,耗费的精力又过甚……”
“不!”邵树德止住了梁之夏,说道:“梁判官,某治下一百八十余万人,生活安定,无乱兵劫掠,对商徒还是有吸引力的。无论是行商还是坐贾,都不会舍弃咱们的生意。眼光要放长远,今后镇内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他们会有更多的钱来买东西。商税,会慢慢变多的,多到你不敢相信。”
“有些规矩,最好在一开始就立好。待外镇商人乃至胡商过来后,再手忙脚乱立规矩,错漏百出,可就不美了。”邵树德又说道:“光靠专卖榷税,不是长久之计。养军不易,七万多将士呢,后面还有征战,财税之事不弄好,军用不足,如何能打仗?”
未雨绸缪,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邵树德觉得,有些事情现在做,牵扯到的利益还不算太复杂,难度不高。若是真的等到商品经济繁荣起来后再搞,就要麻烦多了。
朔方镇十余州,他有信心能吸引到更多的商人前来。
取消了内部的关税,建立了统一市场,这对商人们是一大利好。
环境相对安定,没有战乱,这对商人们也是一大利好。
地处沟通草原、西域、蜀中的关键位置,这对商人们更是利好。
他记得后世宋朝的财政支柱就是商税收入,此事定然是大有搞头的,虽然现在可能还没有显现出这个苗头。
班底
“总办,这便开始?”夏州武学校场上,教谕们询问道。
“开始!”邵树德坐在交椅上,挥手道。
场中,少年们一字排开,拈弓搭箭,朝草靶射去。
每射完一轮,便有教谕上前检查,记录成绩。
“陈会办,某的武学家底如何?”邵树德看着朝气蓬勃的少年们,笑问道。
陈诚拱了拱手,真心赞道:“大帅有耐心花十年时间来做一件事,某佩服之至。”
夏州武学、朔方县武学两级,光启元年(885)第一届招生,算上已经招录完毕的明年的新生,县武学已有250名学生,州武学107人。
最早的一批县武学学生,明年就要进入学制的最后一年了。考核合格之后,可升入州武学之中。
而光启元年入学的24名州武学学生,明年将到天雄军下部队实习。
天雄军是新部队,员额五千,全是步卒。灵州整编之时,补了一些铁林军、振武军、天柱军的老卒进来,大概不到两千人,剩下的三千多,全是来自汝州、许州、河南府的蔡人新卒。
公允地说,天雄军的战斗力在各支部队中应该是比较靠后的,如果不是最后一名的话。
其他各支部队的主官对武学生都不是很感兴趣。天雄军是新部队,军使是衙将臧都保,原义从军的,出身横山党项没藏氏。
臧都保对大帅特别忠心,各种命令执行起来一点不打折扣,颇有点皈依者狂热的意思了。24名夏州武学生下部队实习的事情,基本已经确定了,过完年就入伍,然后随军一起开往秦州。
夏州武学之外,还有灵州武学。
光启二年(886),回乐县武学开学,同样招了50名十岁左右的孩童,多为战死及伤残军士之子,另有部分河西党项部落贵人子侄。
算上明年的新生,回乐县武学已有二百名孩童,灵州武学四年招了76名半大小子,相关教学活动有序进行之中。
明年,还将开办一所武学:五泉县及兰州武学,第一届学生都招录好了,大概给陇右吐蕃、羌人部族两成的名额,并且要求有一定身份,非贵人子侄不收。
学校教育,是最容易同化洗脑的。而且也给这些部落头人之子安排了更好的出身,即武学生。武学生可以在部队里不断升迁,不会因为你出身部落就受歧视,他们注定是一个如朝阳初升般崛起的政治军事团体。
这个出身,可比编户齐民当闲官的那些部落头人们强多了。
比试结束后,照例是颁发赏赐。
“何檠,十箭中九,当为射术第一。”邵树德从亲兵手中取过三匹宣州红线毯,交到一脸激动的何檠手中。
“门下谢总办赏赐。”
“此物贵重,一匹可以换数匹绥州杂绢。”邵树德又叮嘱道:“百姓辛劳,终日耕作。夏秋两税,地税纳粮十余斛,户税又要纳绢、钱若干,赋外科敛,还有青苗钱、地头钱、税草。镇内有事,还需额外进献,生活大不易也。这赏赐收下无妨,是你应得的,然须谨记,从军之后,保境安民,护佑一方平安,不得残民以逞,你可知晓?”
朔方镇的地盘,与其他方镇一样,地税、户税一概不缺。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因为没那么多钱帛,因此户税里有部分折粮了。也就是说,粮收得比其他地方比例高,但钱帛较少。
以关中京兆府(不包括同、华二州)为例,户税定了九等。上上户四千钱,上中户三千五百钱,每减一等少五百钱。直到下中户收七百钱,下下户五百钱。如此收下来,京兆府每年户税现钱约五十万缗。
这是户税正税,还有赋外科敛,统一作为户税附加税收取。比如青苗钱,最初每亩十钱,现在已经涨到十八钱;地头钱,最初每亩五钱,现在是十二钱;税草,每十亩收三束。
关东州县差不多也是这个比例,有的高一些,有的低一些,大体相同。
此外还有绢,平均一亩桑林可产绢半匹,京兆府户均有桑林二十亩左右,一年收绢十匹,估计要被拿走四匹的样子。
没有桑林的,有果园、菜园,收起来就比较复杂了。长安附近的百姓,就有一部分进献果子、冬菜折这部分税的。比如宫廷,冬天时每月需两千车冬菜,都来自这部分赋敛。
马璘家的杏子产量极大,名满长安,这也是要交税的——两税法的推出,大大得罪了权贵和大地主,建中之乱时的长安,形势就非常诡异,上到公卿富商,下到市人地主,与叛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灵夏之地,户均收地税五百钱,比京兆府是低了很多,但用其他实物折不足的部分,其实少不了多少。当然这是正常年份,如果大军外出就食,财政压力减轻,就会少收一些,让百姓日子过得轻松一点。
每一次大军去外镇,镇内经济都会肉眼可见地活跃起来,原因无他,税轻了!
量出为入的税收体制,就是如此。
“总办教诲,门下谨记于心。”何檠肃容答道。
“好,下去吧,刘重过来。”邵树德温和道。
“刘重,汝父乃镇内儒者,尔弃文从武,能十箭中八,让某颇为惊喜。这两匹红线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