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节
多位金州将校连夜赶至军府,请求发兵救火,李延龄不许。
二十四日白天,他下令将前一晚建议救火的军校七人全部斩首,因为他事先就得人密报,这些军校打算借救火之事集结兵马,鼓噪作乱。
二十五日,有人约定以夜中打更声为信号,一起发动,结果一整夜更夫都消失了,无人打更。
第二日,又有五名军校被斩首。
一口气斩了十二人,金州军中为之战栗。
李延龄趁机整顿部伍,任命申口镇将元深为左厢兵马使,尚未正式移镇的李柏暂任右厢兵马使,李延龄之子李进任衙内都知兵马使,三人分统金州兵马,开始做好进攻房州的准备。
元深,早早投靠,可得奖赏。
李柏,虽说在镇内地位不是很稳固,但终究还是有几个班底的,暂时还需要利用他一下。
李进掌控的是从邠宁带来的五百兵,这是父子二人最可信任的核心武装力量。
“李将军有此认知,富贵定可得长久。”李延龄道:“放心。邠帅之委任状已在朝中操办,灵武郡王说话算话,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柏心中稍安,但他没好意思问这个邠帅到底是怎样的邠帅?是军政一把抓呢,还是仅仅掌握政权。
“快六月底了,时间紧急啊。”李延龄突然感叹了一句,道:“其实,攻房州的命令是折帅下的。灵武郡王有言,我管民,折帅管军,今后军中之事,自有折都指挥使全权负责。”
至于为何不调金州军去小江口,说实话,折宗本看不上。
他宁愿用均州降兵,也不想要这些被养废了的金商兵,靡费粮草,不堪大用!
折宗本在小江口囤积了足够五千人消耗半年的粮草,经过冬春数月时间的操练,慢慢消化了两千均州降兵,从四月份开始,便带着仅能动用的三千兵马,屡次出小江口,至邻近襄州各县劫掠。
襄阳方面曾集结大军杀至,折宗本率部退回小江口。恰逢赵德諲去世,山南兵退走,折宗本又率军杀出,搞得襄州诸县人心惶惶。
现在他有个设想,即自己亲率数千人马在南线袭扰,作势威胁襄阳,吸引山南东道大军集结于此,王遇则领定远军从武关方向出击,攻邓州,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其吃下。
当然吃不下也没关系,退回武关便是。
南线这边,只要整合了金、均、房三州这二十余万人口,未来养个一万多步军不成问题,届时就可尝试与山南军正面决战了。
两路大军,一出小江口,一出武关,互相配合,自身有山川险固之势,一旦战事不利,还可退回舔舐伤口,有战略方面的主动权。
除非赵匡凝向朱全忠求援,不然早晚被耗死。
狼
小江口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座寨子了,而是两座互为犄角的城池。
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折宗本大肆征发三县役徒,修了一座可容兵五千的军城,外加一座可存粮十五万斛的仓城——目前存粮四万余斛。
折宗本带过来的两千折家子弟兵与两千均州降兵打散后重编,战、辅兵各一半,邵树德亲赐号“威胜军”。
威胜军当然不止四千人。
折宗本已经下令,正在关中和商州间转运粮草的五千凤翔军南下均州,编入威胜军。
光靠目前这点兵力,在襄州一带只能小打小闹,还搞不出什么大场面。
九千兵,如果是战时,一年大概要消耗接近十万斛粮食。算上战马和役畜,那就得十多万。均州去年只征得二十多万斛粮豆的地税,也就刚够给九千军士发每月固定的粮赐,可能略有两三万斛的剩余,还有十万斛粮食的缺口。
财货方面,就更不足了。
说白了,均州养不起这么多军队。
折宗本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劫掠!
折家军,与一般的军队不一样,关北可能就杨家、王家与他们有些类似。宗族为骨干,吸收外围人员,这样的军队,凝聚力强,待遇差一些也能忍受,军士们没那么容易哗变。
北宋那会,折家世镇府谷,对抗辽国和西夏。北宋朝廷当然会给一部分钱粮赏赐,但折家军的待遇,和西军之类的根本不好比,穷得很。
不过折家人还是能控制军队,说起来靠的就是宗族凝聚力。军队四处劫掠,也不会变野,还愿意听话,与一般的藩镇军队差别很大。
但这种治军、练兵的方式却不好复制。
首先家族丁口要兴旺,本家和支系加起来几千口人总得有吧?这几千口里的男丁,就是军官和骨干种子。
其次要尚武。从小习武,精通诸般兵器,了解各种战术战法,不怕死,敢打敢拼。
第三,凝聚力要强,大家族的治理不是一个简单的活,需要领头人的智慧和手腕。
做到这三点,一个边疆豪族算是初步成型了。要想继续提高,还要做更多细致的工作,折家二百多年的经营,底子不容小觑。
这支部队,说难听的,如果折家与邵树德决裂,军队只会跟折家走,说反就反。
在朔方军中任职的折氏子弟可能还各有立场,未必会反,但折家军是真的会这么做。
对折家,邵树德的态度是矛盾的。
又想利用,又防备,但目前而言,双方关系处得还是比较和谐的。
在折氏搬了部分家族成员到凤翔府之后,杨氏在麟州悄无声息地崛起,对冲折家残余势力的影响力,若说其中没邵树德首肯和默许,说出去根本没人信。
杨家人,现在可很受宠啊!
杨弘望当了飞熊军使,杨安吉出仕任丰州刺史,杨爚到都护府内任职,家里还送了两个嫡脉女子到邵树德身边服侍,几乎就是一个小号折家。
折宗本也是修炼千年的狐狸了,当然看得清如今的形势。
他对女婿的手段很是赞叹。麟州,折家的话大概不太好使了,杨家也没有攫取一切权力,地方事务,竟然要靠幕府委任的刺史来裁决。
折、邵两家的关系,总体而言比较亲密。
若女婿不防着折家,折宗本倒觉得有问题了。北朝以来,外戚、权臣篡夺大权的可不是一例两例,若这点政治本能都没有,那显然不是可以托付家族未来的人。
“一把年纪了,还得为女婿打江山,若待我外孙不好,反他娘的了!”折宗本一边与几个族侄开着玩笑,一边问道:“大军可整备好了?”
“回季父,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有人应道。
“伯父,谷城县令私下里派人来,愿输粮二万斛,已经破胆了。”又有人说道。
“哈哈!”众人纷纷大笑。
谷城是襄州属县,离小江口很近,被劫掠得也最狠。
那县令也是脑瓜子灵活的,居然想出了花钱买平安的把戏。折宗本答应了,因为这和收税没什么两样。
两千步卒、三百骑兵已经在寨外空地上列阵。
折宗本在亲随的簇拥下,沿着唯一一条街道前行。
街道两侧有很多建筑,军器监、公廨、马厩、仓库甚至还有一些屋宇,这是给军将分配的住宅,不过却没有家眷。
折家军南下均州,很多人尚未成婚,打下均州后,部分将士娶了妻,家眷多安置在均州城。城内有一千威胜军戍守,他们也就管得了州城,其余两县,自己管自己,上供就行了。
总体而言,统治还是有些薄弱。
军城外有羊马墙,里面养了一些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