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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节

 

李克用的脸色阴晴不定。

关起门来

“高仁厚一介降人,也懂打仗?”臧都保骑在马上,走一路骂一路。

骂着骂着,骑不了马了,得下来走路。

不是马力不足,作为军使,按制他可以带十匹以上的马,随便换着骑。

实在是路不好走,王屋山哪,哪有什么好路。李罕之先后镇河阳、泽潞,自己不会经营,把地盘搞得一团糟,于是向西扩张,但又没那个实力一口吞下河中,那就只能烧杀抢掠了。久而久之,这路也就没人修了,坑坑洼洼,实在难行。

“军使,那边就是垣县了。”路上听了一箩筐的废话,牛礼也有些不耐,只见他指着远处一座破败的县城,说道。

臧都保放眼望去。那哪是县城啊,说是个土堆还差不多。城里一共百余户人家,四周乡野之间散居着多少人不好说,但应该没几个的。

这个县,就和它东面数十里的河南府王屋县一样,破破败败,人烟稀少,田地荒芜。

这口锅,还是得结结实实扣在李罕之、孙儒二人头上,人基本上是被他们搞没的。

现如今,垣县名义上归李璠管,王屋县名义上归张全义管,但事实上谁都不管。这两个县,几乎就是夏、汴这两大军政集团中间的缓冲地,双方各派了少量兵马戍守县城,也就意思意思,真要被人打过来,怕不是得一哄而散。

“垣县,实际上就是块飞地啊。”臧都保对残破的县城有些失望,道:“钱粮器械兵员,还是从绛州走更方便。”

“绛州马上就是咱们的了。”牛礼说道。

臧都保一惊:“绛州乃王瑶根本之地,他如何会给?”

“将朱全忠堵在外边,再赶跑李克用,王瑶还能怎样?”牛礼说道:“之前咱们都猜错了,大帅的心思,委实难测。”

臧都保回首看着跟在天雄军后方那汹涌的人潮,久久无语。

整整两千户青唐吐蕃部众,跟着天雄军绕道绛州,进抵垣县。后面还会有更多,这是想把垣、王屋这两片白地填满,让户口充实起来,然后一路东进,攻齐子岭、轵关,杀入河阳,开辟又一个战场。

傍晚时分,天雄军大队抵达垣县。

县城内仅存的百姓门窗紧闭,忧心不已。两百余名陕虢军士战战兢兢,欲言又止。

就着天边的晚霞,他们看到数不清的辫发吐蕃人拉着马车,扛着藏矛,赶着牛羊而来。不知内情的,还以为蛮人入寇呢。但谁又知道,为了让这些吐蕃人过来,驻守青唐的丰安军钱守素部、天德军蔡松阳部还联手游牧的杨、梁、罗、拓跋等部落,狠狠镇压了一下有些骚动的吐蕃人。

你想让他们来,他们还不愿意来呢!

到了最后,东行的这七千户基本都是诸部头人看不顺眼,或早就想清理的有野心之辈,正好应付差事,一股脑儿发到中原,并在心里默认这些人已经死了。

“罗县令,稍安勿躁。今日就算了,明日开始,给这些吐蕃人编户。忙不过来不要急,慢慢来,今后咱们不走了。垣县好好整饬一番,那么大片的荒地,抓紧清理一下,秋天多少能有点收成。”臧都保看着面前官袍上都有补丁的垣令,笑了,道:“大帅经常说,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会好起来的。”

罗县令能说什么?当然只能连连应是了。

垣县残破,百姓稀少,最近一次受兵灾,还是李罕之造的孽。县里的精壮早就被其扫得差不多了,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外头,或者干脆被人吃了。

吐蕃人已经开始搭帐篷。

他们有自己的组织结构。吐蕃帝国嘛,而且还是吐蕃本部部族,执行的不是河陇地区的德论、军镇、节儿、万户、千户、百户、小将这种制度,而是“茹—东岱”制。

以部族为基,置千户,曰“东岱”,族长为千户长;十千户为一翼,曰“茹”,置翼长。当年起家之时,吐蕃本部共五翼,即五万户,以军治民,军政一体。靠着这五个万户、五十个千户,吐蕃人征服、奴役了数百万仆从部落、城镇乃至国家。

大唐鼎盛那会,打草原胡人很简单,但打吐蕃就很吃力。

组织度高,同时兼有游牧的野蛮和农耕的经济,或许是重要原因。

有点女真、蒙古那种组织结构的味道了,怪不得能深入中亚腹地,并在当地维持统治几十年之久。若不是大唐也挺能打,整不好蒙古帝国提前问世。

“不要害怕他们。”牛礼走了过来,道:“灵武郡王威震河陇,吐蕃早就四分五裂,这些部族,都是在当地受欺压的,以后都是垣县子民,好好教化他们。”

“自当从命。”罗县令拱手道。

一伙吐蕃人从他身边走过,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男人手里拿着藏矛,女人拿着坛坛罐罐,还有个小孩手里抱着羊羔。

他们向天雄军使臧都保行礼后,很快点了百余骑,策马向王屋县的方向侦察而去。

而在西面的山道上,满载粮草的马车还在艰难前行。

以天雄军及附庸的吐蕃人为屏障,守住垣县、王屋这一片山区,关起门来,给邵树德料理河中事务创造条件,这便是臧都保、牛礼二人最重要的使命。

本还想与蒲军厮杀,可惜!

※※※※※※

“绛州为长安、同州通往太原诸道之总汇。”长春宫内,墙上挂起了一面巨大的手绘地图,朔方节度副使陈诚正在给聚集过来的铁林、经略、振武三军中高级将佐讲解。

“由绛州东北循汾水河谷,渡河经高显(今曲沃高显镇),逾蒙坑,凡一百四十里至晋州理所临汾县。需要注意的是蒙坑,极为险要,兵家之重地也。”

在西北一带,但凡地名上带“坑”字样的,你都可以将其想象为两边是险峻高山或台塬,中间一条狭窄深邃的坑道,比如潼关的禁坑,以及陕虢那无边无际的黄土台塬之间的谷道。

蒙坑深三十丈,驿道出其中,坑中有历朝历代修建的各种堡寨,皆冠以“蒙城”之称,但其实地方不一样。这会有的已废弃,有的尚在,为晋、绛之间的险要关隘。

“蒙坑之战,后周、北齐于此激烈争夺,诸位都是军中宿将,自知其重。”陈诚移动手里的木棍,划到了绢帛上另外一处,道:“晋州又东北,沿汾水东岸行,三十七里至高粱故城,有高粱桥,又二十三里至晋州洪洞县。又北三十五里至晋州赵城县,又北五十余里至晋州霍邑县。霍邑以前,皆一路坦途,不足守。然至霍邑,则陡然险峻,为又一重地。”

邵树德坐在陈诚侧后方,他的面前也摆着一份地图。

这些年闲下来就读书,听到霍邑,脑中自动浮现起了有关之事。

“隋末丧乱,高祖起兵,武牙郎将宋老生屯兵于此,义师不得进。”恰好陈诚也说起了这件事,只听他继续说道:“忽有白衣山神谒军门,指点霍山东南一小路,去城十余里,老生战败,刘弘基斩之,遂平霍邑。”

厅中武夫们听了大笑。

什么白衣山神?武人们不信,多半是靠向导指点出了一条小路,欺负宋老生的两万人马从外地赶来,不熟悉地理罢了。

不过霍邑之险和这条城墙上看不到的山间小路,大伙记住了。

“霍邑北行四十里,有长宁驿、汾水关,亦曰长宁关,此为河中府最北界。又北二十里至险地关、高壁镇、雁归驿、通济桥,山川险峻,可比拟雁门重地,故关、镇并置,驿、桥兼设。”

高壁岭,北与雀鼠谷接,扼守险要,险地关与其相邻,雄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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