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节
他们不敢冲得太快,不然到时候就没力气厮杀了。但也不敢走得太慢,战机稍纵即逝,说不定就被范居实发觉,及时调整部署,导致功败垂成。
冲得近了。
城门吱吱嘎嘎打开了半扇,薛离抛弃杂念,带着三百健儿一跃而上,冲了进去。
大街上响起了一阵喊杀声。
薛离大惊失色,以为遇到埋伏了。定睛一看,却见两股汴军正在厮杀,刀刀见血,箭矢横飞。
“上!”他一马当先,持刀冲了过去。
乱箭袭来,薛离兜盔被射飞,下意识就扑倒在地,躲避箭矢。
“贼将死了!”对面有人呼喊道。
“放屁,老子没死!杀啊!”薛离从地上一跃而起,带队占据了城门洞,奋勇厮杀。
而在城外,契苾璋犹豫了一会。
那阵喊杀声实在来得太蹊跷了,让他下意识以为王氏兄弟诈降,骗他们进城。
不过在等了一会后,城门始终没有关上,且远远有人出城奔过来报信。
他也不再犹豫了,从草丛中立起,道:“随我进城。”
三千余人打起火把,如长龙般涌向怀州城。
转折点
范居实匆匆被人喊了起来。
情势紧急,他甲都没来得及披挂,从亲兵手里夺过一把重剑,赤着脚,披头散发就冲了出去。
大街上一片混乱。
怀州兵与汴宋兵杀做一团,怀州兵互相之间也在厮杀,看样子并不是所有人都反了。
范居实披着单衣,吼声如雷,重剑左劈右斩,连杀两人。
“结阵!结阵!”单打独斗必死无疑,范居实赤脚疾走,踩得鲜血淋漓,脚底都割破了,但他毫无所觉,大声呼喝道。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他身边。黑夜中奋战良久,汴兵都有些泄气,此时看到主将的身影,士气有所恢复。
“范居实在那里,射死他!”城楼之上,王班大呼小叫。
“叛贼!”范居实唾骂一声,取来步弓,一箭射去。
王班吓得一缩头,箭矢射中了身侧的亲兵。
随即又有些恼火,命左右用强弩连射,将范居实一帮人的气焰给压了下去。
越来越多的夏兵开进了城内。
飞龙军的战斗力固然不如城里的汴宋兵,但胜在人多,队列较整,又占了夜间突袭、敌军自相残杀乱作一团的便宜,从大街上层层推进,一板一眼地打,步弓齐射、长枪攒刺,步弓再射,再墙列而进,长枪攒刺,很快就将仅剩的汴兵给击溃。
范居实原本有机会逃,但他毅然决然带着五百人蹿进了内城,据险而守。
三千多大军陆陆续续进城,很快就把残余的汴兵、怀兵清理干净。
“参见契苾将军。”王班见契苾璋骑着战马进了城,立刻上前行礼。
契苾璋瞟了他一眼,坐在马上没动,道:“王将军还有多少人?”
“还有四百人。”王班老老实实地回答。
“四百人,不少了。薛离!”契苾璋喊道。
“末将在!”
“运道不错。”契苾璋赞了一句,下令道:“你带一千五百人,与王将军所部一起,趁汴贼军心不稳,猛攻内城,一定要给我拿下。”
王班脸色骤变。
“遵命!”薛离也知道若大战之时,城内还留个隐患,那将是非常致命的。不但会牵制他们本就不多的兵力,还极为影响士气,必须尽快清除。
“王将军,事不宜迟,贵部熟悉内城,便由你们攻第一阵吧?”薛离看着王班,用征询的语气说道。
王班心里万分不愿,可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二人离去之后,喊杀声再起。
契苾璋则坐进了州衙之内,等待军士们清点缴获。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明。
作为重要的物资转运中心,怀州城内有粮十余万斛、箭矢三万多捆,其余各类杂七杂八的军资器械无算。
这还是多雨季节刚刚来临没多久,汴州发送的物资还没来得及经沁水运抵城下的原因,不然怕是要更多。
契苾璋靠经验估了下,如果杨亮所率的千余骑兵、四千骑马步兵赶来,全军将有九千人,一万三千余匹马骡,十余万斛粮草,够他们消耗三个月了,毕竟那些马骡的食量就抵得上四万步兵——实在太他妈能吃了,骑兵真不是穷人玩得起的!
契苾璋想了想,又加派了一些士兵护卫仓库。
怀州新得,谁知道城里藏着什么人,若是被人趁机放火焚烧,灵武郡王知道了,这功劳可就大大降低了。
内城那边还在厮杀,契苾璋心中不耐,正打算亲自去督(砍)战(人),薛离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薛将军可是有喜报?”契苾璋屏息静气,坐了回去。
“回军使,末将奋战半夜,杀贼军三百余,俘百余,贼将范居实自焚而死。”薛离向后面示意了一下,几名军士捧着一个烧得面目模糊的首级呈了上来。
契苾璋霍然起身,接过头颅,仔细看了看后,笑道:“贼军俘虏是怎么回事?”
“内城有亳州兵两百,下半夜作乱,欲献范居实而降,不果。末将见机,遣人猛攻,终破内城。此战,死伤不下千人。”薛离答道。
契苾璋默然无语。
若不是有人不想陪着范居实一起死,这会怕是还打不下内城,伤亡确实有点大啊。
不过没关系,军中自有抚恤。
怀州一下,杨亮所率兵马再赶来的话,河阳局势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捷报已经连夜遣人送往河清,大帅很快就能收到了。
而他们,现在面临的很可能是气急败坏的汴军的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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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师古的打法,与丁会相差无几。”柏崖仓城内,陈诚又在给邵树德和他的亲兵亲将们讲解战场形势了。
亲兵既然有机会外放当下级军官,当然要轮番学习,这种结合战场实际的讲解课,效果尤佳。
“庞、丁二人攻兖、郓、徐三镇城池,如果不能一鼓而下,便以筑垒围困为主。与他们相比,朱珍花样较多,曾经有过诈败诱城内守军追击,歼灭其兵,随后一举破城的例子。”陈诚说道:“庞师古掘壕推进,筑寨十余,造土台用强弩居高临下射击,动摇我军士气,迫使天德军退出西北营垒。下一步,汴军可能移师南方,故伎重施,水陆夹攻蓼坞,夺占此据点。”
汴军是在昨日攻破西北营垒的。
严格来说,应该是夏军主动撤退,放弃此地的。
终日被人在头顶射来射去,士气损伤太大,高仁厚直接下令撤退,保存实力。
退下来的天德军步卒,一部分回了柏崖仓城,一部分进入河清县。至于蓼坞,地方不大,原本那点兵力够了,更何况河清县、柏崖仓都能派兵援应。
“庞师古这种打法,人员损失固然小,但旷日持久,消耗较大。”陈诚继续说道:“若不是汴宋诸州近在咫尺,转运粮草便利,怕是早被人催促速战了。”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众人便开始互相议论。
邵树德伸手止住了众人,道:“全忠得尽全力,我只出得一半力,然我军有地利,防守终究比进攻容易多了。这仗,在其他方向没有结果之前,还是得耗。朱全忠遣军十万,即便是在家门口,消耗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