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节
胡真若有所思,其他人虽然不服气,但却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夏贼来了多少兵还没弄清楚,可绝对不是劫掠一番就走的,这从很多细节就能判断出来。而既然不走,那么目的就很明显了,他们想吃下洛阳!
这就是洛阳地势坏的一方面了。
山水环抱,周围有诸多险隘,看似非常利于防守。但别忘了,伊洛盆地太小了,不过寥寥数县,一旦被困在里边,怕是都养不活自己,遑论其他?
关中才是真正的四塞以为国,有面积数十倍于伊洛盆地的关中平原作为根基,不怕被围困。洛阳,撑死了一个微型版本罢了,自持能力很差。
“以此故,下僚请益兵三都兵马,至伊阙等地。”段凝最后说道。
佑国军,本有三万众,是胡真入主洛阳后,整合原戍兵及各路赴援兵马而成。
当时梁王也是同意了的,不然指挥系统太复杂,令出多门,不利于作战。
三万佑国军,被划分为左右两厢,各十五都,每都千人。结果去年被梁王调走一半,只剩下了十五都。
十五都的兵力,要防守洛阳是十分困难的。虽说有长直军万人相助,但还是不够。这只能从洛阳那三万余户百姓中征兵了,目前总共征了万把土团乡夫,轮番服役,再加上其余各州时不时派过来轮戍的部队,这才把摊子勉强支应了起来。
胡真闻言沉吟不语。
其实,从内心而言,他是赞同段凝的话的。但直接这么做的话,太扎眼了啊!
打都没打呢,你就先想着保障退路,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而且,这事没那么简单,不仅仅是洛阳一地的事情,还牵涉到汝州丁会所部。你一旦跑路了,让丁会那三万六千众门户大开,他能怎么办?也只能被迫撤退,到许州重新构筑防线。
如果事情真发展到这么个地步,胡真不敢想象他将面临什么,或许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但非万不得已,他又怎么可能降呢?跟梁王这么多年,虽说受尽猜疑,可富贵并没有缺过。不至于,不至于啊!
“罢了。如今哪抽得出三千人马?”胡真苦笑了一下,道:“大部分兵力用来防李唐宾那贼子了。洛阳城中,不过五都兵。寇彦卿留在这的两千人,我可指挥不动。长直军呢,梁王亲任军使,谁能动?”
语气之中,终究还是流露出了些许不满,众人只当没听见。
段凝还想说什么,胡真大手一挥,道:“勿复多言。我受梁王大恩,自当报之。传令下去,河南、洛阳、偃师诸县征兵一万,越快越好,我要北上攻夏贼,重新打通与河阳的联系。霍将军父子的兵马,还被困在南城呢,或可与其里应外合,大破贼军。”
庞师古的黄河防线,被夏军南下之后,当场截成数段。
河阳南城及附属仓城是最大一坨兵马,由保胜军使霍存亲自坐镇。
巩县、洛口仓是一坨,汴口、旋门关也有兵马戍守,整整一万两千余人,首尾不能相顾,联系中断。
若二线还布置有重兵集团的话,其实没事,完全可以配合一线那些孤立的据点,里外夹击,大破敌军。但现在没了,这就是问题。
“立刻征兵,不得迟疑。”胡真一锤定音,做出了最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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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桥店一带,已经有一些夏军骑兵出现了。
他们来自关北蕃部,由木剌山巡检使王歇之子王合统率,一共千骑。
因为这一片几乎没有敌军,因此他们轻松自在地牵着战马步行,通过了崎岖的邙山驿道,进入到地势平坦的伊洛河谷。
若放在往常,他们当然不敢这么做,盖因后路不稳,很容易被人关门打狗,葬身洛阳。但现在不同了,白司马坂已经设寨,河阳南城也被挖掘了壕沟,限制守军出城,他们后路无忧,可以轻松自在地突入伊洛盆地。
呼啸的轻骑掠过石桥店,洒了一蓬箭雨。守御石桥的梁军土团兵及税吏百余人一哄而散,放任他们过了石桥,抵达洛阳故城区域。
石梁坞附近有一仓库,寥寥数十守军护卫着,被骑军一冲,死伤殆尽。
仓库内数千斛粮豆及诸多布帛、器械,王合自忖无法带走,干脆让人抱来薪柴,一把火点燃烧了。
粗黑的烟柱直冲云霄,远近可见。
刚刚下了直的段凝见了,脸色大变,立刻奔回家中,打算让家人悄悄出城,绕道南方,返回汴州。
就在这时,大街上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段凝出门一看,原来是长直军。大队人马出城东行,看样子是去积润驿、石桥店了。
好吧,其实也不算出城了。因为洛阳很小,长直军本就驻扎在城外一片从瓦砾堆中收拾出来的军营内,很多洛阳官员也住在城外。
“这是担心夏贼断了寇彦卿的后路和粮道啊!”段凝叹了口气,转身一看,爷娘家人都忧心忡忡,唯有五岁的小妹不知所以,灵动的双眼滴溜溜乱转,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这一仗难打了!
这不是段凝一个人的意见,或许已成为洛阳上下所有人的共识。城内不过五都兵马,即便征发一万土团乡夫,就这么北上,真的能打赢么?更何况,现在征兵似乎也遇到困难了,洛阳县已乱,百姓人心惶惶,到哪去找人?
“大兄,北边也有烟。”妹妹段氏小手遥指北方的天空,乐道。
段凝脸一黑,又一股夏贼骑兵么?
黑云压城
兴洛仓外,杀声震天。
河中衙军分成五批,一批两千人,轮番攻打仓城。
一批溃下来就换一批人上,从不停歇,不给城内敌人喘息的时间。
血淋淋的人头扔了一地,污血横流,触目惊心。
三千赤水军步卒严阵以待,见到溃兵就杀,逼着河中军士去与守军硬碰硬。
战至傍晚,最后一批河中军溃了下来。
范河大手一挥,阵前箭矢齐发,将跑得最快的数十人射倒在地。
“不把我们当人,跟他们拼了啊!”
“弟兄们,王瑶吃里扒外,根本不在乎咱们河中儿郎的性命,杀王瑶,杀邵树德!”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不如拼死一搏!”
“回家!回家!”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千骑兵突入溃兵人丛之中,刀劈斧砍,瞬间百余人性命了账。
剩下的人被这么一震慑,有点清醒了,不敢再鼓噪闹事。
有军官上前,连踢带骂,将这些人拉下去整顿。
范河看了一眼还剩七千余人的河中衙军,冷哼一声,道:“玉门军,上!”
“遵命!”龙润大声应道。
见识了夏军对付河中军士的酷烈手段,首批出发的千余玉门军士心中惴惴,不敢润了。
“红发军至矣!”兴洛仓城头惊呼了一声,双方很快便交上了手。
与此同时,西北角的巩县城外,梁军出城冲杀了一阵,不过很快被赤水军步卒赶了回去。
他们一开始过于胆怯,不敢出城与兵力庞大、几有数万众的夏军交战,待壕沟挖好,壕墙立起来后,再想出城攻击,就有些难了。
三千赤水军步卒带着上万土团乡夫,在骑兵的协助下,两次击退巩县守军的试探性攻击。不过看起来他们并不是十分着急,可能还打着稳固防守,等待主力大军来援的主意。
“兵力还是有所不足。”范河叹道。
当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