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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节

 

长直军右厢兵马使,好大的官!你知道这世间的富贵有多好么?你当过节度使么?享用过最顶级的富贵温柔乡么?

才色艺俱佳的女子,身份高贵的妇人,像狗一样跪在你面前,争着来舔你;出行前呼后拥,旌旗蔽野,一声号令,无有不从,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么;豪宅高楼,池苑猎场,积粟满仓,钱帛满库,你有过么?

你你你——你他妈想死,别赖上我!

寇彦卿冷哼一声,直接下了高台,接过一杆陌刀,点了一千战兵,出营而去。

攻夏军营垒的部队久战不下,士气小泄,且战且退。

寇彦卿亲自领兵上前,力战断后。

两侧又有骑兵冲来,箭雨如下。只一小会,护卫在寇彦卿身侧的大盾上就像长了层白毛,望之触目惊心。

三千余人徐徐退了回去。

营内一片哀嚎,惨状遍地。刚才还忍着伤痛奋力拼杀的梁兵,这会精神松懈下来之后,有些人忍受不住,痛呼不已。

可战之兵,只剩五千了!

寇彦卿一脸伤感,都是他带了好些年的兵,如今都要葬身于此么?

西边又响起了喊杀声,那是休息好后的天德军,发起了一波进攻。

粗粗挖掘的壕沟作用有限,两千夏兵很快扑到了营前,又一场激战开始了。

寇彦卿安顿好伤兵,又提起刀上前,身先士卒鼓舞士气,奋战大半个时辰,终于将天德军的进攻打退。

寅时初刻,在西边安顿完毕的天德军杨晟部也发起了进攻。

土团乡夫守营,两千余生力军分成三批,发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

长直军被动迎战,营内外杀声震天,数千人舍生忘死,如同杀父仇人一样欲置对手于死地。激战至天明,天德军支持不住,溃退而去。

阳光从东方升起,激战了一夜长直军满脸疲惫,几乎要脱力了。

但他们没法休息。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那是有大队骑兵在集结。

天雄军大营之内,鼓声激昂。

都虞候李璘亲率两千战兵,出营列阵。

“今日——”他高举起手中的重剑。

“有死而已!”两千军士齐声高呼。

“哗啦啦”抽刀入鞘的声音此起彼伏,查完刀剑之后,又开始给步弓上弦,一切有条不紊。

“杀!”李璘大步上前。

“杀!”两千甲士齐齐跨出脚步。

梁军营地内如临大敌,疲惫到极点的军士互相鼓劲,奋起余勇,准备迎战。

厮杀了这么多年,大伙都清楚,夏贼这么疯狂地进攻,怕是很难挺过今日了。

气氛十分沉闷,他们仿佛理解了郓、兖、徐军士在被他们围攻时的内心感受。

攻营的夏军陡然加快了脚步,然后弓手上前,强劲的箭矢近距离射出,肆意收割着人命。

梁军这边的还击不是很有力,大部分人没有备用弓弦了,还能拉开的步弓并不多,弩也损坏大半。他们砸锅卖铁地凑出所有还能使用的弓弩,箭矢一蓬蓬飞出,正在前冲的夏兵如同秋天原野上的麦子,被农人一片片割倒。

没有人后退,杀红了眼的人是不可理喻的。

天雄军的步槊手咬着牙,一跃而上,与梁兵战作一团。

李璘重剑连斩,连杀三人。他的兜盔被梁人一斧擦过,已经不见踪影。那一斧若再低些,以勇武名冠天雄军的李都虞候已经壮烈战死了。

但他没事,不代表其他人也没事。

眼角余光之内,何檠负伤倒地,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之色。

一起随他斩得朱延寿单骑走免的勇士也大面积战死,有人至死还掐着梁兵的喉咙,而梁人则将刀剑捅在他身上,死死往里插,头脸胸口之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

“冲进来了!”李璘又斩一人,冷不防被人一枪捅中了大腿,摔跌而去。不过心中满是喜悦,越来越多的袍泽越过了车障和低矮的栅栏,不断往里冲杀。

还有人在将车障移开,不远处的骑兵已经开始列队,银光闪耀的具装甲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慢慢加速,顺着步兵打开的缺口,高速冲了进去。

这几乎就是致命一击!

激战正酣的梁兵猝不及防,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胡真手持一柄短剑,刺死了一名杀到他面前的天雄军士卒,然后且战且退,在一帮亲随的掩护下,移开了车障,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正在雪原上巡弋的骑兵见状,立刻围拢上来。

寇彦卿挥舞着陌刀,勇不可当。这场战斗下来,他已经斩杀五人,其中两人还是身背认旗的武学生队头。但身边的亲随越战越少,已是到了穷途末路。

东西两侧擂起了战鼓,天德军不顾伤亡巨大,又出动了。

“杀贼将!”一群天雄军将士杀了过来。

寇彦卿惨笑一声,舞起陌刀,斩断当面一人的头颅,义无反顾地对冲了上去。

“从来幽并客,皆共尘沙老!死得其所,快哉快哉!”高亢沙哑的声音杀入夏兵阵中,踟蹰前行七八步后,渐渐消失不闻。

“贼将死了!”

“寇彦卿死了!”

“胡真逃了!”

外围有人齐声高喊,传入已经乱了建制,陷入各自为战状态的梁兵耳中,几乎瓦解了他们最后一丝斗志。

“弃械跪地者免死!”

“夏王仁德,弃械跪地者免死!”

有骑兵绕着营地转圈,齐声呼喝。

“哗啦!”第一个长直军士扔了器械,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器械掷甲声此起彼伏。除少数人还在负隅顽抗之外,大多数梁兵都弃械投降了。

有梁将带着最后两三百人聚在一起,长枪向外,如刺猬一般,拒不投降。

一瘸一拐的李璘踹翻了欲下令射箭的军官,带着数百重剑手,呐喊着冲了上去。

臧都保、牛礼骑在马上,远远看着这一切。

他们没有阻止。

兵,没了还可以再练,但这种一定要面对面砍翻敌人的精气神,却练不出来——嗯,下不为例好了。

蔡松阳、杨晟的军士冲了过来。他们二话不说,开始收拢俘虏,打算押解回营。

“混蛋!”臧都保马鞭一指,道:“给我拦住。那些降兵是我的,蔡松阳好不要脸!”

降兵的准确数字他不知道,但粗粗看了一眼,估摸着三千还是有的。这等久经战阵的锐士,谁敢抢我跟他急!

“军使,抓到胡真了!”有斥候来报。

臧都保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嫌弃。这种人,怎么不去死?

不该死的寇彦卿,却义无反顾地战死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何其之大。

更恶心的是,胡真多半死不了,还会安享富贵,夏王多半还要赏赐他宅邸、财货,给汴州将官看。

这世道,唉!

除恶务尽

乾宁三年正月十一,大战过后的第二天。

天德军已经被打残。出征的五千五百步卒,如今还有两千七八百人能动弹,伤愈后归队的估计还有几百,最终能剩下三千五百人就不错了。

蔡松阳还临时拉了一些土团乡夫及佑国军降兵入军,这部分人还剩一千多。一路征战,打出感情来了,这些人他也不打算放归,上报一下,将他们的名字编入衙军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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