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节
连战连胜至今,朱珍那些部队还没被大伙放在眼里。大王这么说了,那大伙可得加把劲,把曹州给拔了。
“还有晋阳我义兄,素来以晋兵雄视天下自傲,我偏不信。异日若对上,须不能丢了我的脸。”邵树德又道。
“大王且放宽心,什么魏兵、晋兵、赵兵、燕兵,咱们一并打了,让他跪下来喊阿爷。”
“晋兵么?当年跟着葛从周葛将军打过,也就那样。”
“李存孝吹嘘得厉害,与李罕之合兵,都打不过俺们。丁会丁都头在河阳杀得他们大败。”
邵树德听了心里很高兴。他到哪个营、哪个队、哪个火,都不是乱选的,一定要安全,要有代表性。这个火里有梁人降兵,他们也参与进来,说明已经转变了心态,这就很好。消化降兵,可不是往部队里一编就行的,那样只是打卡上班,没有主观能动性的。得让他们看到未来,有动力拼搏才行。
与军士们乐呵了老半天后,邵树德父子离开了天雄军驻地,连夜回了怀州。
“铁林军该调上来了,拟份命令吧。”邵树德对卢嗣业说道。
“遵命。”
铁林军本就有两万六千人,整编之后有三万众,可以说变动不是太大。两个月下来,差不多已经互相熟悉了,完全可以出战。
李唐宾已经待命多时,濮州行营可以正式组建了。以铁林军三万步骑为核心,在郑州待命的厅子都张归厚部南下汇合,辅以飞龙军右厢梁汉颙部、濮兵邵伦部以及贺瑰从郓州带过来的少量军士,总计四五万人,不少了。
至于怎么过去,当然是先去宋州了。
六月夏粮收了,宋州那么多户口,供给左右铁林军三万步骑绰绰有余。
这一路面对的并不仅仅是宋州的朱全忠残余势力,还有可能与朱珍、朱瑾、朱威直接发生冲突。另外,邵树德最近听到了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朱瑄这厮一直没有入朝,在魏博逗留至今,随时可能返回郓镇。
朱瑄、朱瑾、朱威、朱珍,怎么那么多姓朱的与我作对?
“镇国军编入许州行营作战序列,开往郑州。”
其实只是镇国军一部万把人。
“侍卫亲军留守洛阳。”
“武兴、固镇二军开往临涣,任命武兴军使封隐为徐宿濠泗招讨使,固镇、定难军归其节制。”
武兴、固镇、镇国三军都是从后方调上来的,在洛阳补给完毕后,现在可以出战了。
“给卢怀忠发份牒文,武威军既已完成整编,就地在汝州操练,我不日即至,与将士们同训。”
左右武威军刚刚完成整编,吞并了积石、顺义这两支不够“根正苗红”的部队,目前屯于汝州。邵树德不辞辛劳,打算继续与“禁军”将士们同吃同住同练。
而在武威军操训完毕之后,九、十月份他将开始第四支禁军的整编。
坚持与决定
傍晚,浓密的乌云笼罩在城市上空,狂风吹得树林哗啦啦作响。
草屑、树叶被吹得漫天飞舞,孤坟之前,亲人供奉的碗筷都被吹得满地而走。
一支军队快速路过,他们已经远远看到了城池,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天空响起了稀疏的惊雷,震撼着大地。
有人抬头看了看天空。闪电照亮了远处的麦田,稀稀落落的麦子有气无力地摇曳着。
“快走!”有军官催促着。
军士们低头无言,默默行走着。
他们是坚忍的,哪怕士气不振,但仍然麻木地坚持着战斗,等待那渺茫的转机。
“呱呱!”乌鸦从黑云中飞出,落在枝头,死死盯着正在赶路的军士。
“晦气!”有人低声唾骂,加快了脚步。
汴州城已经离得很近了,近到可以看清楚城墙上挂着的一连串干瘪的人头。
梁王回到汴州后,下令处死张归厚、杜宴球、刘捍、张筠、郭绍宾等人的家眷,如今都悬于城头,以儆效尤。
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下,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军士们加快脚步,列队冲进了城内。
终于到家了!大伙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愿赶快和家人团聚。出征近月,好不容易在襄邑县城下击退了夏贼的威胜军,实在身心俱疲。
梁王府门前,数骑快马赶至,吩咐了几句。
很快,大门洞开,一群人迎接了出来。
衣袍已被雨点打湿的朱全忠骑着“一丈乌”赶了过来。他的胡须多日未曾打理,凌乱不堪。鬓角霜白,银丝在狂风中飞舞。眉头紧锁,眼神之中似乎有化不开的疲惫。
将马鞭交给侍卫都指挥使张朗后,朱全忠大踏步走进了院子。
“夫君。”张惠迎了出来。
朱全忠满腹心事,随意看了看盛装出迎的女人们,心中更加烦躁。
“都散了吧。”朱全忠脚步不停,眼角余光下意识在儿媳刘氏身上停留了一下。
张惠有些敏感,神色更显忧愁。
“大王……”张惠跟了进来,刚想说话,就被打断了。
“让张朗进来。”朱全忠摆了摆手,说道。
张惠默默退下。
不一会儿,张朗走了进来,行礼道:“大王何事见召?”
“我出征这些时日,城内一切安好?”朱全忠坐在书房内,已经换了一身新袍服,手里还握着一本账册,问道。
“回大王,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异样。”
“那就好。”朱全忠说道:“该抓的人都抓到了吧?”
“丁知沆已被抓捕。”张朗回道:“其人躲藏于富户柳三郎家,被人检举,方才捕获。丁会家眷亦在其列。”
丁知沆是丁会长子,一直在汴州做人质。听闻父亲投降夏王并得到任用之后,匆匆忙忙躲了起来,没想到还是被抓了。
“男丁一律腰斩弃市,女眷分赏给出征军士享用。”朱全忠冷着脸说道。
“遵命。”张朗心中暗叹,出门安排去了。
朱全忠盯着张朗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雨幕之中,这才冷哼一声,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被狂风暴雨摧折的花朵。
他还没有放弃,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放弃的人。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要挣扎到最后。
许州大战已经结束月余了。
在这一个多月中,夏贼攻势凌厉,兵分三路,一路自许州攻尉氏;一路收取亳州后主力北上宋州,偏师东进宿州;一路自郑州东侵,威胁汴州。
郑州方向是天德军、厅子都、河南府州兵万把人,就实力来说不算特别大的威胁,但近在咫尺,十分讨人厌烦。
尉氏方向以坚锐军、忠武军、铁骑军为主,一直试图攻拔此城。好在坚锐、忠武二军战斗力也就那样,守军意志则很顽强,后期又得天武军助守,短期内不虞陷落之忧。
宋州战场则有些麻烦。
贼帅折宗本率威胜军主力,势如破竹,目前已经占领亳州全境、宿州之临涣县以及宋州部分区域。若不是他亲自领兵救援,估计襄邑已经陷落。目前神武军数千人留守襄邑,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
但整体局面还是非常被动。朱珍的背叛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遗祸深远。设若此时曹、单二州在手,那么战略态势将得到很大改观。
可惜!可恨!可悲!
朱全忠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坐下。
朱珍的父母就在汴州城内,他没有动,相反还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