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节
“告诉马殷的使者,大夏名爵贵矣,不似前唐那般滥封,楚王断不可能。”邵树德说道。
新朝臣子爵位最高的是清河郡王折宗本,一个异姓王都没有,马殷何德何能,想封王?
“刘建锋也不能追赠太傅。”邵树德又道:“可任马殷为武安军节度使,李琼为静江军节度使,没有任何加衔。”
昨日钱镠使者至,献上贡品称臣,言下之意,好像也求取越王头衔,另外同平章事、侍中、中书令之类的荣衔也是必须要有的。这还不算,还给他爹、妻子求取了一堆官职。
其实在他们看来,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互相给个面子嘛,封个王而已,又不要你出食邑。
说起来,都是最近数十年官爵泛滥导致的现象。钱镠、马殷觉得封王没什么,但邵树德这边就面临很大的压力了。
“陛下,其实给他们封王也没什么。”赵光逢说道:“文武百官都知道这类王爵没有食邑,也就是空有名号罢了。或有心中不忿者,但不会太多。陛下找个机会,发些赏赐,笼络一下,禁军大将应不至于为此不满。”
“陛下,前唐建立后,王爵给的亦很吝啬,但在肇建之初,还是封了两个异姓王的。”陈诚也帮腔道。
“前唐建立时是什么风气,军队多么听话,现在又是什么风气,能比吗?”邵树德气乐了。
唐朝建立之初异姓王有两人,即李轨、杜伏威,另有比异姓王低一级的郡王数人,但下场大多不怎么好。
李渊、李世民父子的核心部下,连郡王都难得,更别说亲王了。像李靖、程咬金这种,也只是国公罢了。
但不能这么类比啊。时代风气不一样了,邵树德担心的便是这点。
见邵树德沉吟不语,陈诚还待再劝。
却见邵树德摆了摆手,道:“马殷、钱镠、王审知、钟传等人,只得国公、郡王,没有食邑,节度使不加同平章事衔,就这样。不纳户籍兵籍,不献土,不缴赋税,自己委任将官,何德何能请封王?朕不惯着他们。艰难以来,官爵泛滥的滥觞,得好好整治一下了。”
五代朝廷,稍有点实力的外部政权悉数封王,自己内部也一堆节度使、亲王、郡王,这朝廷得有多卑微?
马殷若是献土归降,给个厚爵倒没什么,因为相当于他打下了两个藩镇,但目前显然不是这个情况。
“遵旨。”见邵树德决心已定,众人只能应道。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马殷、钟传、钱镠、王审知等人,也没有能力进攻中原,爱咋样咋样好了。
收获与东巡
八月是丰收的季节,邵树德也在收获自己应得的东西。
首先是山南西道。
这个藩镇原本是比较大的,有十五州。前唐时期,圣人跑路,一般都先跑到山南西道,然后观望京城局势。如果好转了,那么没必要继续往蜀中跑,如果没好转乃至恶化,那就要转进成都了。
后来因为设立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藩镇,比如武定军、龙剑镇、凤翔镇(新)等等,山南西道遭到分割,只余梁(兴元府)、集、壁、开、通、巴、蓬、渠、果、文、扶十一州,由于文、扶二州长期分离,甚至只管得九州。
西征军南下之后,经过半年时间的奋战,基本已收山南西道全境,甚至连龙剑镇的利州以及飞地文、扶二州,也通过又打又拉的方式拿下。
如今兵分三路,一路经利州南下剑州,分担龙州赵俭的压力;一路自巴州、蓬州攻阆州,解除侧翼威胁;第三路是偏师,向南袭扰,迷惑、牵制敌人。
在三川的山山水水之中艰难行军,还打得这么顺利,一大原因是夏军士气还没消耗完,战斗力也强,第二大原因就是国朝山南西道这个藩镇划分得有点妙。
汉中加川北山区,把隔着大巴山的两处地方硬是凑在一起,变成一个藩镇,这种行政区划的划分真是妙到毫巅。
原本邵树德担心的关隘、栈道、小路等阻碍大军的因素,居然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解决了:奉节度使之命投降。
部分不愿投降的货色,也被一一扫平。而且这种扫平还是低成本的清扫,节度使都下令投降了,对人心肯定会产生影响,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抵抗。
嫡长子立下这么大功劳,后面升为太子储君,基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第二大收获是魏博的进展。
没多余的可说,狠狠揍了他们几顿后,现在已经老实缩在家里了。野外的粮食没法全部收获,时间一长,军资供应必然出问题。
淮海道的州兵有一半都北上攻打沧景镇了,双方虽然互有胜负,但极大遏制了沧州兵的南下劫掠,这是非常重要的。
乐安郡王至今还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可不就是担心被卢彦威攻击么?
第三大收获是朝政日渐稳固。
文武百官渡过了磨合期,配合愈加熟练,各类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效率很高——其实这也是必然的,因为他们的磨合时间并不止一个月,毕竟邵树德把持朝政很久了。
他同时也产生了一重感慨。
历史上改朝换代,很多王朝任用的还是旧官员,甚至可以说是亡国旧臣。但就是这些亡国之臣,在新朝的时候,却表现出了不一样的能力,积极性提高了,责任心更强了,具体表现到政务上,就是效率、准确、完善程度大大提高。
说白了,旧有的靠山、利益链条被打破了,或者束缚他们的环境不存在了,他们需要挣表现。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邵树德下令筹备起了登基后的第一次出巡,让天下百姓更深切地感受到已经改朝换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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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节,邵树德在紫薇城陶光园办了个小宴,宴请诸位宰臣、枢密使。
“一个多月了,再远的地方也该收到消息了,没不开眼的起兵造反吧?”邵树德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改朝换代、新君登基,当然要昭告天下。
这不仅仅是坐在京城里发一份圣旨就完事的,而是要派出信使,快马前往各州通传。一些重要的州府,甚至要由大臣出面,亲自授予官印、告身、官服,然后再把前朝的这些东西收回来。
地方州县要晓谕当地官民,尽量让更多的人知晓唐祚已终,夏鼎已立——当然不太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历史上不少人经历了五代更替,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哪个朝代,天子是谁,也懒得关心。
“陛下军威赫赫,当然无人敢反。”陈诚笑道:“七道百余州,民人自安,井然有序。乱了这么久,吃饱了撑着才反呢。”
“若有人反,遣兵镇压即可,多大点事。”杨悦不屑道。
“陛下拥数十万众,杀将过去,如排山倒海一般,确实无人敢反。”张归弁也笑道。
一帮只知打打杀杀的粗坯!裴枢面色不变,心中暗笑。
陛下登基之前,已尽收天下刺史兵权,当时便是一番试探。若有人反,那会就反了,还等到现在?
“关西、河南我是放心的。”邵树德说道:“南方诸藩,还没那个实力北上。勾连不到外人,内部些许宵小,也就只能潜伏了。”
说起南方诸藩,赵光逢突然说道:“陛下,今日贝州有信使至,言成德节度使王镕派了一个使团,欲前来洛阳,奉表称臣,求取册封。”
“一个个不死心,还来试探我呢。”邵树德说道:“王镕不是真心降顺。都知我要攻河北,他不会傻到这般,莫不是来求丹书铁券?”
大家都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