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节
二十八日,成德军数千人自冀州出发,进入德州西北境,行军途中为定难军所伏,败退而回。
王镕又遣兵南下攻贝州,镇守魏博的天德军派兵驰援,双方大战连连。葛从周令定难军一部五千骑西进,但并没有直接加入战场,而是观察敌军破绽及可能的增援方向。
随后,他又自领大军攻入成德境内,夺蓨县,威胁成德军后路。
三十日,横海军节度使卢彦威亲领大军南下景州,营于东光、安陵之间,双方大军对峙。
与此同时,葛从周任命天雄军使臧都保为东路招讨使,率天雄军全部、突将军一部四万余人,并各路杂牌兵马及土团乡夫,计十余万人自棣州北上,连克无棣、饶安二县,逼近沧州。
卢彦威左支右绌,四处求援,危急万分。
这一日,他的使者抵达了镇州,成德军节度使王镕亲自接见。
“伪夏贼军出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卢帅怎地不做准备,让人长驱直入,何故也?”王镕很不高兴,问道。
沧景镇有一百多万人,四五万兵马,集结乡勇,十余万唾手可得,怎地如此不济,徒长他人志气!
“非沧景将士不用心。”使者叹道:“实在是贼人甚多,三十万众围德州,汪使君屡次冲突,出不了城,周边诸县一一陷落。贼人又自棣州进发,数十万众进薄沧州,卢帅刚领兵至景州,却闻沧州不稳,进退两难。”
“照你所说,夏贼岂不是有百万之众?”王镕气笑了。
使者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王镕叹了口气,烦闷不已。
其实他也看出来了,卢彦威确实没什么办法。
夏贼没有一百万,十万还是的,这就给了他们充足的底气。即便兵分三路,任意一路的实力都超过你的主力部队,你能怎么办?
各个击破的战术已经成了笑话,因为哪怕是人家最弱的一路,实力都要强于你啊。
这已经不是战术操作得当能解决的事情,没有外援,卢彦威必死无疑。
“此番,须得诸镇联兵方可。”王镕说道:“成德、沧景、易定联兵十万,河东再出数万兵马,方有胜算。卢帅可曾遣使至晋阳?”
“已经去了。”使者说道:“晋王急公好义,应会出大兵相救。王帅这边……”
王镕沉默了一会,无奈地说道:“如今北地就这么几个藩镇了,不守望互助还能怎样?我这便召集诸将议事,大集重兵,挥师南下。”
成德其实已经出兵救援了。王镕这会说的是要不要总动员的事情,与夏军交战,光靠职业武夫是不够的了,州县兵、土团乡夫都必须动员起来,集结尽可能多的人马,调集尽可能多的物资。
这其实是没有太多疑义的。沧景不救,下一个就是成德,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不知王帅是何进兵方略?”使者闻言大喜,追问道。
“主力攻邢洺磁,偏师攻贝州。”王镕说道:“夏人重兵集于沧景,西边自然空虚。正所谓批亢捣虚也,此为兵法正道。”
使者稍稍有些不开心,但也没办法。人家愿意救你就不错了,不能指望他带着全副家当跑到沧景来替你挡刀,那是不现实的。
而且,从用兵方略上来说,王镕讲的也没有问题。
如果攻下邢洺磁,向东不远便可截断永济渠粮道,南下则可直扑相卫,威胁河南。况且,在这个方向也容易与晋军配合作战,胜算较大,不比巴巴地跑到沧景去挡刀强?
“如此,便多谢王帅了。”使者说道:“河北诸镇本为一体,自当守望互助。若敝镇安然度过此次劫难,下次成德有事,卢帅也会倾力来救,定不让邵贼逞威。”
“这些话就少说两句吧。”王镕的兴致不是很高,只听他继续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行河朔故事,是越来越难了,唉。”
说罢,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回后院去了。
使者默然。
夏贼号称八十万,兵多将广,气势汹汹,说不怕是骗人的。如今也只能勉施拯救,互保互助,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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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极三年七月初三,晋阳又开始了新的动员。
百姓唉声叹气,武夫神色犹疑,士气不定。恰逢连日阴雨,差点都不想动弹了。
潞州吴儿谷之内,李存勖的兴致却很不错。
三个月之前,他爹给他拨来了不少兵马,差不多有一万余人——其实就是五营新军的中营,原归李嗣昭统带。
这些兵来了之后,一部分补充战损,一部分编入他帐下的时候厅前黄甲、银枪效义、散员、契丹直四军,充实编制。
与夏人交战以来,李存勖深刻认识到,晋军的小编制有点坑人。规模小,单支军队就承担不了大规模的战斗,如果从别的军调人过来,又存在归属、联络方面的问题,虽说都可以解决,但终究是一个麻烦。
因此,他对部伍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即重新整编。
由石君立统率的厅前黄甲军,自收编了部分五院军残兵及武安县乡勇之后,一度膨胀至一万一千余步骑。后与龙骧军、天德军、天雄军数次交战,损失不小,只剩下了不足七千人,这次补入三千中营兵,恢复到万人编制,已整训三个月。
散员军并入银枪效义军,有五千人左右,再补入五千中营兵,同样是万人编制,指挥使是去年调来的安元信。
重建已经在邢洺磁覆灭的侍卫金枪直,契丹直两千余人整体补入,外加四千中营兵,总计六千余人——军额是一万,目前处于不满编状态,指挥使是刚调来的史敬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