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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4节

 

芦台军,也叫乾宁军、冯桥镇,在长芦县北,是沧州北境的军事重地,同时也是永济渠畔的水运码头。晋兵若南下,绕不过此地。

“这次可捡到宝了。”王建及笑道:“好好做事。若有功,我定将你推荐上去,谋个官职不在话下。”

李愚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消耗

沧州城下,夫子们挥汗如雨,忙活不停。

因为刚下过雨,壕墙后积水甚多,招讨使臧都保便派夫子过来清理。

戍守壕墙的军士士气低落,操着川中口音,唾骂不休。

夏军主力,除了少数倒霉蛋陪他们在壕墙后的烂泥塘里腐烂外,绝大部分在营房内休整,惬意得很。

反观他们这些从江陵、龙剑、通州、巴州、鄯州、廓州来的蕃汉兵马,以及数千魏博夫子,既要在前方戍守壕墙,又要承担攻城重任,愤怒几乎达到了顶点。

沧景武夫死不死不说,他们快要死了。

“吱嘎!”沧州理所清池县的南门突然打开了,大队军士鱼贯而出。

观其装束,应该是沧景镇比较精锐的部队了。

整整三千人,全员披甲,其中有铠者超过一半。

这个装备水平相当不错了。即便是大夏禁军,全员甲士,有铠者也不过四成,比起面前的沧景兵尤差了一筹。

沧景兵出城之后,稍稍整了下队,随后便在激越的战鼓声中杀了出来。

他们的动作很快,十分坚决,带队冲杀的都是敢打敢拼的亡命徒。即便有湿滑的泥地阻碍,依然很快冲到了面前。

“跑啊!”

“别给夏人卖命了。”

“往两边跑!”

“督战的狗贼会射箭,往两边跑。”

守御壕墙的通州兵只放了稀稀拉拉一通箭,便看见同袍们直接转身跑了。

“草!”正欲拼杀的武人气得大骂,一下子失去了斗志,向后溃去。

沧景兵士气大振,翻越壕墙之后,大砍大杀,通州兵溃得四处都是,兴不起一丝抵抗的念头。

这一溃,直接就溃到了大营前。营墙上的夏兵拈弓搭箭,连连施射,不管是友军还是敌军,通通射倒。

“轰!”营门也打开了。

紧急整队完毕的突将军武士冲出营门,长槊攒刺、重剑挥砍,把通州兵、沧景兵一起向外推。

躲闪不及的通州兵怒气冲心,但没有任何办法。前后夹击之下,他们很快便被击散了。

沧景兵没有贪心,在看到夏人自相残杀,一片混乱之时,直接鸣金收兵,退了回去,紧紧关上城门。

厮杀多年的武人,没有一个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夏人在玩什么把戏。

消耗杂牌嘛,谁还不知道谁啊!夏贼的老传统了。

听闻当年攻兖州,葛从周手下的便是杂牌,只不过他们熬出头了,很多人被编入禁军。眼前这波刚被杀散的,很显然便是杂牌了,不打你提振下士气,都对不起多年的战场经验。

“嗖!”米志诚射杀一名沧景军校后,缓缓放下了步弓。

战斗发起得很突然,结束得也非常快。

正如过去几天一样,沧景武夫专挑士气低落、战力不强的杂牌军动手。从夜间偷袭,发展到白天强攻,屡屡得手——老实说,颇有后世志愿军专挑南朝鲜军打,突破阵线后再打米军的风采。

都是一帮人精!

大营内涌出了更多的夏兵,一部进入壕墙后方,接管阵地,一部分开始追击溃逃的通州兵。不听话乱跑乱撞的就地格杀,听话停下的收容起来,到后方整顿。

大伙都非常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突将军军使康延孝也在亲兵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手抚刀柄,面无表情。不过熟悉他的人,依然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忍。

曾几何时,梁军也是这般境地。

醋沟铺一战失败后,梁军失去了最后的翻盘希望。梁王最后两年训练的天武八军大批量投降,成为夏军的外系人马。

他们也曾被驱使着攻城,不断被消耗。

愤怒之下,有人倒戈相向,有人亡命逃去,有人阵前哗变,有人麻木送死。

天武、天威、捧圣、严威、捧日、坚锐等军号,一个个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汴梁如此,河中、忠武、淄青等镇兵又何尝不是呢?

一个个叱咤风云的军号消失在了艰苦卓绝的战斗之中,消失在了频繁狠辣的整编之中,剩下的唯有大夏禁军。

成王败寇,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换他康延孝在邵树德的位置上,也一样会这么做。但人非草木,终究是有些不落忍。

“把人都带过来吧。”康延孝叹了口气,吩咐道。

不一会儿,突将军士卒们陆陆续续带回了大量被收容起来的通州溃兵。

他们如惊弓之鸟一般,士气非常低落。很多人甚至空着手,武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要跑?”康延孝走到蹲在地上的溃兵面前,问道。

无人回答。

米志诚手摸向了腰间,随时准备砍人。

康延孝并不生气,自顾自说道:“昔年葛帅是降将,龙骧军也是降兵。但因为在平灭朱瑄、朱瑾、王师范、张廷范的战争中表现好,现在也是禁军了。所以,你们跑个什么劲呢?从通州大老远地跑到河北来打仗,难道不知是怎么回事吗?”

还是无人说话。

就在这时,通州刺史诸葛尚仁也被带了过来。他倒没被人押着,但也受了不少罪,浑身脏兮兮的,嘴角还有泥,显然溃逃的时候脸着地了,十分狼狈。

“我就明白地告诉你们。通州,回不去了!”康延孝继续说道。

溃兵终于有反应了。有人开始嚎啕大哭,嘴里不断嘟囔着让人听不懂的方言,或者是蛮獠土语。

米志诚看了看康延孝,又看了看溃兵。这些人情绪不稳,随时可能暴起伤人。在他看来,不如砍了算逑。反正这几天的攻城战,他们的表现也很一般,实在没有强军的模样,杀了也不可惜。

“哭哭啼啼有甚用!”康延孝见他们这副熊样,也有了点火气,怒道:“与其这般,还不如横下一条心,返身与贼人死战。死中求活之下,未必不能活得一条性命,甚至还能得到厚赏,编入禁军,那样便可把家人接过来了。洛邑繁华,岂不比在家乡鬼混强?”

哭的人略略少了一些,绝大部分仍处于神情麻木的状态。

康延孝并不觉得有多奇怪。

这年头的藩镇武夫,极少有愿意出镇作战的。即便出了,也要加钱。比如当年征讨淮西逆藩,便是由朝廷给出了丰厚的赏赐,魏博武夫才愿意上路,相当于朝廷出钱雇佣魏镇军士去打蔡人。

通州兵,本身就是诸葛仲方控制不力产生的地方割据武力。离开家乡到河北作战,实是迫于无奈。再加上中原战争的烈度较高,他们自己没做好心理建设,几次攻城战下来,伤亡惨重,士气暴跌,故一触即溃。

正经武夫都这样了,跟着出来发财赚外快的蛮獠兵就更不行了,他们训练更加不足,装备更加简陋,唯一可取之处便是胸中的野性。但战场是最能教育人的,蛮人又不是刀枪不入,死得多了士气比通州武夫还要低,跑得比兔子还快。

“军使……”米志诚凑了过来,低声示意他已经准备好刀斧手了。

“罢了,杀得太多,有干天和。点一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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