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节
“朕高踞于万重宫殿之上,虽边远之地,亦有土官遣使入朝,歌功颂德。四海珍奇,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享用不了的。数十万禁军儿郎皆视我为父兄,黄钺所向,再凶顽的敌人都被讨平了;长剑所指,跑得再远的敌人,也难免人头落地,传首京师。”
“朕就是这天底下最说一不二的男人。朱全忠之流,只配做朕的踏脚石,在阴曹地府之中唉声叹气。朕接受着千万生民的欢呼,作为朕的女人,理所当然也能分享这份荣耀。阿保机之辈,只能丢盔弃甲、鼠窜而逃,在边鄙苦寒之地羡慕嫉妒。不要躲!”
良久之后,天雄军的精兵已经过完了。
邵树德的也精兵尽出,他哈哈大笑着离开窗框,坐到旁边的胡床上喘息。
草原上又出现了大队骑军。
看到这股银盔银甲、威风无比的具装甲骑时,月理朵仿佛看到了他们将敌人冲得七零八落的英姿。
这样的雄兵,象征着武勇,象征着荣耀,象征着无上的权威。
她下意识夹紧了双腿。人想要什么东西,总要付出点代价。
八月初九,邵树德在银鞍直的护卫下,东行前往扶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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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余府城外,安东府兵、契丹仆从兵、横野军、万胜黄头军各部奋勇出击,连番厮杀。
八月初五,邵承节于城外手持强弓,一箭射死刘仁恭养子赵霸。
八月初六,刘仁恭宾客龙敏、刘去非缒城而下投降。
八月初八,燕将王行方在城头战死。
到了八月初十这一天,刘仁恭外甥王思同率军出城厮杀,被横野军团团围住,已历一个时辰。
邵承节骑着一匹骏马,跃跃欲试,不过想起父亲的叮嘱,他按捺住了。
父亲日夜批阅奏折,殚精竭虑,他不能这么任性。况且手下儿郎们也急着立功呢,不能扫了他们的兴。
于是乎,他让人拉来一车财货,道:“擒杀王思同者,尽赏此物。”
说罢,用剑挑了挑车上的金银器,阳光下金光闪闪,异常耀眼。
“殿下,请让末将出阵。”
“殿下,交给我来吧。”
“殿下,若不擒杀王思同,请斩我头。”
邵承节哈哈大笑,道:“一起上,生擒者另有赏赐。”
诸将轰然应命。正摩拳擦掌间,却见一将单骑冲入阵内,马槊左右挥舞,将敌兵之器械尽皆挡开,狂奔至王思同面前。
思同久战疲累,猝不及防之下,被此将打落铁剑,横掼于马上。
扶余兵目眦尽裂,纷纷上前争抢。夏兵也鼓噪而进,趁势冲杀。
此将紧抿着嘴唇,趁乱冲了出来。不料战马中了一枪,跪伏于地。敌兵见着便宜,又冲上来争抢,此人不言不语,从鞘套中抽出铁锏,返身直冲,连杀数人。
敌兵慑于其威势,脚步稍缓。夏兵趁机涌了上来,大声呼喝,冲杀不止。敌军支持不住,连连败退。
此将冷哼一声,也不管甲叶子里流出的鲜血,径自走到王思同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发髻,拖行到了邵承节面前,大声道:“末将邵知行,不辱使命。”
邵承节最喜欢勇将了,闻言笑道:“拓跋幺郎,真有你的!我说话算话,这车财货算你的。待破城之后,刘氏姬妾之中,再挑一人赏你。”
“谢殿下。”邵知行喜道。
二人说话间,战场上的厮杀已进入尾声。最后数百扶余兵被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邵承节行走在满是血腥气的战场上,甚是满意。
众人胆战心惊地护卫在周围,生怕有人装死,暴起突袭,伤了秦王。
邵承节直接推开了他们。纵有一二贼人装死又如何?他身上有甲,手中有剑,顷刻间就能将他们杀了,何惧之有?
“轰隆!”扶余县的西门突然大开。黑洞洞的门内,隐隐还传出激烈的喊杀声。
邵承节眼眉一挑,让人牵来战马,就欲冲杀。
将士们也连连整队,严阵以待。
不过等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城内的杀声是越来越响亮,却没有一兵一卒冲过来。
莫非有诈?引我等冲进去,再出伏兵?
就在众人诧异间,却见数百兵守城军士冲了出来,手里还提着血淋淋的人头。
“此为仁恭亲信李晖、王在吉之首,已为我等诛杀。”
“我等降矣!王师速速入城,勿要迟疑。”
“城内还有忠于仁恭之军士,迟恐有变。”
“仁恭冥顽不灵,我等却不想与他俱死,还请王师杀入城内,速定扶余。”
邵承节紧握缰绳,顾左右道:“听起来像真的,何人敢搏一把?”
“殿下,我来!”邵知言上前行礼道。
“好,你带一千精兵入城。我亲督人马继之。”邵承节说道。
“殿下千金之躯,万勿冒险,末将去就行了。”邵知言谏道。
“休得聒噪!”邵承节马鞭一甩,差点打到邵知言头上,只听他说道:“速速进城。扶余府,还没人能杀得了我!”
邵知言领命而去,一千甲士手持步弓、长槊,排成整齐的队列,在降兵的引路下,直接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城内杀声更甚。邵知言的亲兵也奔了出来,道:“守军果是反了,刘仁恭正在扑灭叛乱,此良机也。”
邵承节挥了挥手,道:“随我杀!”
说罢,一马当先。安东府兵们慌忙跟上,紧紧围护在侧。
扶余府,定矣。
阿爷要吃鱼
扶余府城的战斗在傍晚时分结束了。
刘仁恭在看到大势已去时,居然还奔马出逃,往渤海国方向而去,被夏兵追斩之。事后,十几个人为了到底谁杀的刘仁恭而争执不休,邵承节哈哈大笑,每个人都赏了不少财货。
杜光乂从城外匆匆赶了进来,第一时间清点府库粮草、财货,结果自然很失望。
刘仁恭是真的穷。而就是这种穷鬼,居然还想着割据自立,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得粮四万余斛、干草九万束、钱三万缗、布十七万匹。”杜光乂看着底下人报上来的账本,犹自不信,又点验一番后,终于信了,心中很是无奈。
“杜府尹何必长吁短叹。”邵承节笑道:“没有财货,抢就是了。”
“纵然抢,也抢不到几文钱了。”杜光乂苦笑道:“扶、仙二州被契丹搜刮得厉害,已是穷的底掉,没甚油水了。”
“扶余府没有,长岭府有啊。长岭府没有,渤海的西京、南京有啊。”邵承节说道:“府尹但在扶余善后,我自东行。”
“什么?”杜光乂有些吃惊,问道:“扶余方下,就急着打长岭府?”
“有何不可?”邵承节奇怪地说道:“飞龙军已进军渤海上京地界,贼兵多数北调,南方空虚,取之易也。我已遣人搜罗马匹、食水,趁着天还未寒,向东打一打,能打多少是多少。”
“陛下尚在赶往扶余府的路上,殿下何不等天雄军来了再做决定?”杜光乂劝谏道。
“陛下已给我下令东进,何须等待?”
杜光乂一窒,试探性问道:“陛下何时下的命令?”
“出兵前就说了。”邵承节笑道:“陛下有言,‘二郎,阿爷嗜一种鱼,曰’鲑鱼‘。九、十月天寒之时,会自海中成群结队洄游入江河,吾儿可抓一些献来。’”
邵树德说的其实是大马哈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