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节
十七日,克大行城,斩首五百。
二十日,占领泊汋城,杀敌六百。
二十一日,杀奔泊汋口,守军千余人力战不敌,溃走。
而这个时候,分兵西进的一支人马也在乌骨城下大败渤海军,杀两千余人。
至此,渤海西京鸭绿府的形势陡然崩坏。
这里本来就没几个精兵,大部分都是草草拉起来的乡勇。目光正盯着长岭府那个方向呢,乌骨城虽然是腹地的一根刺,但夏兵不过五百,据城而守,威胁不是很大。
可谁成想,夏人又玩了一把登陆作战,上万人在鸭绿江口上岸,打在他们空虚的七寸之上,连战连捷,一下子搅乱了后方的局势。
刚刚攻破长岭府的夏军也不消停。据斥候查探,他们又在收集粮草,打算南略西京。
如此恶劣的局势,渤海西京留守张定保几乎要弃城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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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三日,天幕阴沉,草色枯黄,邵树德一行人抵达了扶余府。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年是不可能打下渤海了。
渤海人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在上京地区的抵抗十分激烈,步步拖延,就想等到雪落,缓一口气。
他们的精兵强将早就被契丹耗得差不多了。今年攻鄚颉府,两万禁军又损失近半,军事实力大损,急需时间整顿。
能救他们的,唯有冬将军。
“贞观年间,李世民征高句丽,于九月十八日下令总撤退。”邵树德说道:“鄚颉府、上京一带更冷,顶多再有半月时间,大氏又可苟延残喘个一年半载。”
“陛下,无需急于一时。而今当督促后方转运粮草,并准备薪柴,做好过冬的准备。”陈诚建议道。
大同军分散在营州到扶余府一线的各处营寨内,每一处营寨都是一个粮仓,加起来的存粮大概只够大军三月所需。
这点粮食,肯定是不够过冬的。
但今年不是缴获了很多牛羊么?说不得要杀一批了,抓紧制成肉脯,补充军需。
另外,荒野之上遍地衰草,割回来甚至都不用晾晒了,直接铡碎,还可以养一批牲畜。
“月理朵,扶余府一般几月下雪?”邵树德问道。
“去年是九月十三日,前年则在重阳节前后。”月理朵回道。
此话一出,众皆惊诧。
知道得这么清楚,要么是天生记性好,要么提前做了功课。无论哪一种,都挺厉害的。
陈诚不由得打量起了这个女人。
圣人玩弄妇人玩了一辈子,别到头来被雁啄了眼啊。
“时间不多了啊。”邵树德又说了一遍。
“给梁汉颙传令,九月十五之前,若无进展,便撤兵。鄚颉府、涑州交予落雁军戍守。”邵树德下令道:“佑国军抵达营州后,昼夜兼程,赶来扶余。大同军加发赏赐,继续留驻各寨。过冬所需毡毯、毛衣、薪柴、粮草再点验一遍,若有短少,即刻报来。”
“长岭府那边,至迟九月二十退往安东府。”
“阴山诸部,再发一批牛羊过来。朕不会白要他们的东西,会出钱帛赎买。”
“平海军把仓库清一清。七八月渔汛集,捕获的海鱼尽数北送。趁着辽水还能通航,有多少送多少。”
“就这些吧。”
崔梲飞快地写好命令,发往各处。
现在最紧要的,是做好撤退及过冬的准备。
有的部队会撤走,包括邵树德本人,他不会在此逗留太长时间。
但刚打下的地盘,显然要留人戍守。要么派新的部队来接替,比如佑国军,要么加发赏赐,让他们留在当地猫冬,比如天成军。
待到明年开春,再挥师北上,一口气平灭渤海国。
这不仅仅是出于对王朝长治久安的考虑,同时也有一丝身为现代人最后的执念。
渤海国的北境,在黑龙江北岸的哈巴罗夫斯克一带。
渤海国著名的养马地率宾府,就包括了后世的海参崴。
后世朝鲜大同江以北(包括平壤)区域,大部属于渤海国南京南海府,小部分属于西京鸭绿府。
后世中俄界湖兴凯湖,此时叫湄沱湖,周边是渤海国最主要的水稻产地。
他很清楚,作为开国帝王,如果他都对这里没兴趣,轻轻放过的话。终大夏一朝,可能都不会对这里有任何兴趣。
你能保证东北再崛起一个强权,然后还把东三省带入一个统一的王朝内吗?这可不一定。
不趁着暖期占下来,以后就更不会打这里了。
经济联系
随着天气转寒,战事渐止,邵树德又开始了他最擅长,同时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而在开展这个工作以前,首先需要弄清楚一个问题:东北有什么?
更准确地说,东北有什么是中原大量需要的——“大量”二字是重点。
以小见大,一切从饮食开始。
“陛下冬日若留在辽东,或可尝尝头鱼宴。”曾经在辽西战场起义,诛杀契丹渤错水都督的粟特人康茂用谄笑道。
“你去过渤海?”邵树德拿着一个酒壶仔细观赏,随口问道。
“臣早年在渤海国做买卖。”康茂用说道:“契丹、渤海都有此风俗,冬春之交于河上钩鱼,做头鱼宴。”
康茂用是新设的仙州司户参军事,从八品下。
仙州即原渤海国的扶余府。
邵树德觉得渤海国一州的人口只有河南一县那么多,扶余府居然设了两个州,实在没必要,于是将仙、扶二州并为仙州。
“何谓头鱼?”邵树德问道。
“头鱼又称牛鱼,谓其大如牛。”康茂用说道:“或曰其贵如牛。”
“他说得可对?”邵树德看向怀里的月理朵,问道。
“头鱼的说法很多,也有称是第一条钩到的鱼。契丹风俗,以钩鱼多少来占卜年成好坏。能参加头鱼宴的,一般都是各部贵人,宴上会祭祀天地、祖宗。”月理朵轻声说道。
说完,挣扎犹豫了下,亲手给邵树德倒了一杯酒。
邵树德微笑接过。
他揽着月理朵,知道她在做这事时身体僵硬的程度。
这个女人,大概就没服侍过别人。便是她丈夫阿保机,也对她捧着、爱着、敬着,太过宠溺。但被他粗暴用过几次后,这女人也开始服侍人了,可见没有学不会的——阿保机见到应很欣慰,月理朵会关心男人了。
总体而言,邵树德对月理朵很满意。
陉道狭窄逼仄,不容方轨。林密幽深之处,数次杀得他丢盔弃甲,尽掳精兵而回,能溜出来的很少。
“头鱼宴,朕怕是赶不上了。”邵树德笑道。
在他看来,这个头鱼宴有很浓重的政治意味,是一场标标准准的政治聚会,和他早年多次举办的祭天大会是一回事——不同的地理环境,造就了不同的风俗,但本质是一样的。
“陛下若赶不上头鱼宴,后面还有头鹅宴。”月理朵倒完酒后,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打破了什么枷锁,原本怎么都不肯越过的底线似乎也不算什么了,只见她又拿起一盏奶渣,递到邵树德身前。
“此鹅定非彼鹅。”邵树德说道。
这题康茂用会,他又想说话,但被萧敌鲁暗地里拉住了。
“陛下。”月理朵说道:“待春来江河化冻,南雁北飞,契丹大汗来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