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8节
不过,或许这样也好?若渤海人一个个慷慨激昂,奋不顾身,仗义死节,或许自己就要头疼了。
先让这些降官降将过渡一番,待局势稳定了,再慢慢换掉。
不远处的山城之上,城门已经被打开,禁军武夫们蜂拥而入。
本有靺鞨人仗着一腔血勇,出城反冲击。结果便有天德军将校大怒,当场脱了衣甲,肉袒前冲,比野人还野,一下子就将敌人的攻势冲了个七零八落。
“好!”城头上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靠盔甲保护自己,算什么男人?
真男人就该肉袒冲锋,杀他个七零八落!
窦进看得目瞪口呆。
这股“歪风邪气”,到底从哪开始刮起来的?他读过史书,事实上早年还去长安考过进士,但没考上。他知道李嗣业肉袒冲锋,一战击破当面敌军,稳住了阵脚。唐军之中的歪风邪气,还没消亡啊。
大夏禁军看样子也继承了这种传统。明明盔甲精良,但有时候就有武夫脑子发热,扒了衣甲带头冲锋,真的野!
“查查此人是谁。”邵树德一拍女墙,道:“若还活着,朕赐他宫人两名。”
窦进汗颜,圣人还在助涨这种“歪风邪气”,不过,看样子挺有效的。天德军确实很勇,这会已经冲进城内,大肆砍杀,而靺鞨人则从各个门内涌出,疯狂逃窜。
唉,他视为心腹大患的临河山城贼众,顷刻间就被天德军击溃了。
渤海国这副文弱的模样,还是老实点吧。
“蔡松阳。”邵树德喊道。
“末将在。”
“益州尚为作乱贼人占据,你遣两个步兵指挥、两个骑兵指挥南下,将其攻克。”
“遵命。”
“动作要快。过几日朕便会北上,不要耽搁太长时间。”
“遵命。”
率宾府北以俄罗斯境内的克德罗瓦亚山为界,接怀远府,南隔大龙岭与龙原府相接,西面是上京,东面则是定理府,除华州外,还有两个属州,即益州和建州。
益州在今海参崴附近的渤海古城。
建州在今东宁市大城子古城。城似长方形,周长3575米,渤海国中晚期间所筑,离这会时间不长。辽代在此设节度使、刺史,金代沿用之,出土了大量铜镜、铜佛等渤海国文物以及近代遗物。
比起辖六州的铁利府,只有三州的率宾府虽然地方不大,但因紧邻上京,发展较快,城池密布、人烟稠密,一直到辽金时期都是东北重镇。
渤海国时期,更是重要的牧场,又有渔盐之利,每年输往上京数十万头牛羊马驼,供老爷们消费。
这样的地方,自然要快速清理完毕。免得被靺鞨人肆虐久了,州县残破,那损失的可都是自己的财富。
太阳渐渐落山,寒意扑面而来。
邵树德身上穿着厚重的黑羔羊皮大衣,默默感受着北地肃杀的气候。
上京在赶制羊裘大衣,还搜刮了不少渤海人的库存。皮裘、毛衣在身,还有猪膏涂着防寒,冷是不太怕了。
但这边的事情,还是要尽快料理结束。
瓦解
建极八年九月三十,铺天盖地的沙陀兵马已经清理完了湄沱湖西岸,若非接到了圣命,史建瑭就要率军东行,对女真人展开新一轮的打击了。
但即便到此为止,他也立下大功了。
自西往东,上千里的距离,数万沙陀兵马一路前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铁利、东平二府内的靺鞨乱兵杀得哭爹喊娘,前后俘斩近万。就连圣人刚命名的女真,他们也杀了四千上下,毫不手软。
别说以往在晋王帐下时不卖力。事实上圣人给了他们很多赏赐,甲具、器械也更新了,走到哪里,补给都很完备,这仗就打得很痛快。
从军十余年,第一次把所有精力专注在战斗上面,实在太轻松了。
“什么?李嗣源、周德威又败贼人?”在海西牧马之时,史建瑭听到了上京抄送过来的军报,非常吃惊。
李嗣源消灭危氏兄弟之后,又斩卢光稠,破虔州。潮州刘岩亲自领兵来救,为其所败,天成军一度追入潮州境内,大掠而还。
周德威率岢岚军南下。钟匡时大惧,也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举洪、袁二州而降。吉州未降,投靠马殷,周德威已遣江西降兵为先锋,进讨吉州。
短短数月时间,江西八州就只剩个吉州了,风云变幻之速,令人惊愕。
“江西那么好打,还有钱。若派的是我等南下,大伙也能发笔小财。”看到以前的老兄弟们一个个起飞,史建瑭心中分外难受。
是的,以前看到他们没被重用,很是忧心。可现在看到他们在南方纵横驰骋,立下大功,眼见着要飞黄腾达了,心里那股酸劲,就怎么都压不住了。
与之相比,播州蛮獠纷纷投向罗太汪,高仁厚攻破州城,擒杀杨端的消息,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老高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嫉妒不来,也羡慕不来。
不过仔细看看,南方战局似乎很明朗了。
荆州赵匡凝献地入朝,洪州钟匡时挟二州之地投降,听闻岭南西道叶广略以自己老迈无能为由,请求入朝为官……
诸侯纷纷束手入京。现在压力给到了杭州钱镠、福州王审知、广州刘隐身上,他们会不会也跟着入朝呢?
至于马殷,估计还得打一顿,知道怕了以后,态度才会有转变。
恍惚之间,南方能立的功劳已然很少了。这一个个投降得也太快了,不给大夏武人们立功的机会啊。
史建瑭走出了大帐。
风略微带着点寒意,万顷碧波之上,偶有小船划过。
大湖对岸,就是女真人的营地了。
根据这几日的情报,已经有一些部落畏惧大夏兵威,不打算留下来“讨说法”了。但还是有很多人留在此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史建瑭有些不理解,女真诸部原本散得到处都是,能聚集两万余人在湄沱湖,多半是禁军在各处的活动,将他们压迫到了这一片。
既如此,怎么还那么自信呢?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
野人就是野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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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休又回到了湄沱湖,焦头烂额。
郿州城内外,已经成了一片鬼蜮。
抵抗的男人已经被杀光,妇孺成了战利品——这便是很多人不愿意走的原因,家里那黄脸婆,终日干农活,实在看不过眼,和渤海国香喷喷的大户人家的妇人一比,简直可以扔掉了。
“爷爷,在你回来前,乌延氏、蒲察氏的人送了一些渤海妇人过来。”兽皮帐内,完颜休之子完颜陵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完颜休瞥了他一眼,见儿子脸上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笑道:“看上了?”
完颜陵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特地挑的,都是渤海名门,带着孩子,还可以生养。”
“有心了。”完颜休一脸欣慰之色。
他知道,带着孩子的妇人是最抢手的。有孩子,证明可以生养,容易生养。带过来的孩子,可以当自己的养,长大后家里便多个知根知底的助力。
“乌延氏、蒲察氏为何突然态度大变?”完颜休问道:“他们人呢?怎么不来见我?”
“爷爷,就在外边呢。先前他们不愿派人去见夏主,这会吃了几个败仗,知道厉害了。”完颜陵说道。
完颜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