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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3节

 

历史上的时空,杨行密成功地打了一次缩小版的“淝水之战”。朱瑾带着李克用“赞助”的五千骑兵,阵斩庞师古,挫败了朱全忠南侵的念头。

坐镇宿州的全忠闻前线失败,直接撤兵,北上邢州打李克用去了。

再往前,淮南爆发的大战更是不知凡几。

守江必守淮,没了淮河防线,定都金陵的南朝容错空间太小了,一不留神就要被灭。

“陛下,其实淮南自唐以来,就心向朝廷。”中书侍郎萧蘧跟在他后面,说道:“安史之乱时,淮南便没让叛贼得手。藩镇割据时代,河东、剑南、淮南作为三大名镇,皆为朝廷所有。也就唐末以来,中枢权威丧失,方令杨行密得手。”

“唔……”邵树德看向远处的农田。

已经过了春社节了,田野中有不少百姓在进行春耕,看到黄伞盖后,纷纷拜倒在地。

邵树德明白,淮南的态度是“坚决支持中央”、“谁在中央支持谁”。

其实这已经够了。

作为南方开发最成熟的区域,淮南心向中央,那么海量的茶叶、丝绸、粮食便为朝廷所有,同时也对江南产生着极强的压迫力。

一等国道修到扬州,也是为了将淮南更好地融入整个北方经济圈。这里有着媲美江南的水运条件,有肥沃的土地和温暖的气候,还比江南平坦、田地更多,就农业时代来说,绝对不输江南。

只要你别把它玩坏,来个黄河夺淮入海之类的把戏。

邵树德信步走下大堤,踩在松软的田埂上。

农田之中,碧绿的麦苗长势良好。

河沟之内,犹能见到灰黑脊背的鱼儿。

芦苇正中,野鸭扑飞而起,落下几片羽毛。

稍远之处,桑林密密麻麻,延伸到远处的天边。

渔人驾着小棹,在河面上划来划去。待在夏日,这些河湖之上,便会满布菱角、荷花,河湖之内,螃蟹、游鱼密密麻麻,肥美无比。

一年两熟,又有丝茶渔盐之利,还有发达的航运及海贸,淮南确实是好地方。

随着暖期的逐渐结束,经济重心的南移,确实不可避免,地理优势太大了。

“该去扬州看看了。”邵树德回到了驿道上,看着晴朗的南方,说道。

此世的他祖籍淮南,后世的他还是淮南人,两世为人,都与此地结下了不解之缘。

此时看到淮南的一草一木,就很容易陷入回忆。前世那些早就泛黄甚至快要遗忘的记忆,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回忆啊回忆,让人着恼,又让人沉醉。

午夜梦回之时,他都有冲动,想要回到三十年前,哪怕皇图霸业毁于一旦。

清醒之后,他哑然失笑。他不是想回到三十年前,而是想回到那个精力充沛的壮年之时,回到有老兄弟陪伴的峥嵘岁月。

时光最是无情,消磨了多少豪情壮志。

萧蘧也看向南方。

扬州是陛下祖籍所在地,但自武周以来,已经过去二百余年了,与家乡的联系早就断了。

听闻太子领兵攻淮南时,就有人前来攀亲戚,结果是乱鞭打出。

陛下对扬州,应该只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心情。

他真正想去的,可能还是南京。

西京三大内(太极、兴庆、大明三宫)、东京两大内(紫薇、上阳二宫)、北京临朔宫,圣人都住过几年。南京扬子宫已经完工大半,收尾工作一两年内即可完成,现在其实已经可以住人了,圣人或许想去看看?

他也对南方非常好奇。

圣人总说天气变冷,南方将来会变得更加宜居,会成为财赋重地。说得多了,萧蘧就愈发好奇,想领略一下江南盛景。

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些感受到了。

北方很多地方,渐渐已经无法两年三熟了,开始向一年一熟的方向滑落。而南方却可一年两熟,长此以往,财富分布将彻底逆转——从徐州一路南下,他看到了很多征兆。

大势如此,浩浩荡荡,无人能够改变。或许,该多派一些家族晚辈到南方去了,投入更多的资源,以占得先机。

离开楚州山阳后,圣驾沿着漕渠南下,过安宜、高邮,抵达扬州。

这个时候,烟花三月已近在咫尺。

淮南行之二

突如其来的暴雨很快便停歇了。扬州城被洗涤得容光焕发,风姿绰约。

紫烟白塔,绿肥红瘦,小河似带,绿草如茵。

郊野之中,千顷良田,麦色金黄,丰收在望。

长江之上,船帆点点,千里相隔,一日而还。

春天到来之时,暖风熏得游人直醉,听闻也正是这股气息,令扬州留下了诸多浪漫诗文和风流传说。

江左形胜,广陵荣乐,不知道消磨了多少阳刚之气。

邵树德对扬州有特殊的感情,但他也知道,他在这个时空无法填补那种感情,他能找到的,唯有失落和怅然。

入眼所见,到处是熟悉的小溪碧野、烟村田园和鸡鸣犬吠的古老画风,而不是他记忆中已经模糊的井架、码头、轮船和高楼。

其实这样也很好,真的很好。

他来到了码头。

其时春日融融,和风送暖。

前几日有人劝他,待到夜晚再来码头,可见到另一番盛景。

邵树德拒绝了。

他现在有点不喜欢夜晚,因为天一黑就胡思乱想,情绪变得不是很稳定。也只有在白天,他才能以更从容的心态来应对很多事情。

码头内停满了船只,泾渭分明地形成了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连通长江的各个港汊小河,河面上密密麻麻满是各种各样的小船。

船只吃水很深,船帮比河面也高不了多少。

货物沉甸甸的,盖着毡布。春风扬起一角,露出了船舱内花花绿绿的丝绢。

邵树德登上一处高台,举目远眺。

好家伙!小河沟的尽头,还能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船只身影。船工们摇着橹桨,慢悠悠地往码头附近赶来。

而码头这边,一艘又一艘的小船按先来后到依次开进码头,然后卸货交割。

有那等不及的商人,甚至穿过芦苇丛,想要直接与商徒交易,好赶紧回家。但在外头不好计税,于是在被税警劝诫后,只能怏怏不乐地回到码头坊市内,继续等待。

第二部分自然就是海船扎堆的码头了。

大食商人、波斯商人、婆罗门商人以及近年来日趋活跃、愈发财大气粗的日本商人,在甲板上东张西望,时不时派人下船询问,他们订的货到了没有。

经营饭食、酒水买卖的商家划着小船,将饭食递上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到处流淌着“庸俗”的金钱气息,到处都是动人心魄的大额买卖,到处都是喜笑颜开的钻在钱眼里的人。

商人们操着不同的语言,有时甚至不等通译翻译,直接鸡同鸭讲,伸手比划,然后大笑着拥抱,居然也特么能谈成一笔生意。

邵树德在远处看了半天,哈哈大笑。

年纪大了,乐子本就不多,能看到这一幕幕情景喜剧,今日没有白来。

“有广州、扬州两地还不够,泉州、明州、海州三地也得慢慢赶上。”邵树德站得累了,坐回了椅子上,说道:“罢了,朕也知道是妄想,哈哈。能有两三个大港就不错了,集中买卖,朝廷也方便收税。”

“阿爷,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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