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1节
阳湖,花数日时间抵达南昌。
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一个令他喜出望外的消息。
广州刺史奏:鸿胪寺典客令张永乘船归国。
消息有点意外,也有点突然,但绝对让人高兴。
兴奋之余,邵树德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五年了。
这个年代,出使远方可真他娘的不容易!途中各种危险、意外,全须全尾回来几乎不可能,一走十几年的情况都不鲜见——李守信使团就至今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们抵达了君士坦丁堡没有。
再说回走海路的这个使团。
之前东巡淮海道的时候,邵树德曾收到过一些不太确切的消息,得知使团还在大食,稍稍放下了心,但对他们能否顺利归国抱怀疑态度——去程都这么艰难了,回程能简单吗?
如今看来,所有磨难都在上半程里消耗掉了,下半程较为顺利,最终抵达了广州。
仔细询问了一番情况后,他本想让使团剩余成员驾船北返,随即又改了主意,令岭东道派州兵护送使团剩余成员、货物,走陆路前往岳州——好不容易归国了,若在大夏近海沉船,岂不冤枉?
岳州是邵树德的下一站。
江西情况已明,方略已定,该耀武扬威的地方也都宣示过了,他不打算停留过久。在洪州召见官员、士绅之后,他就准备西行,前往湖广道巡视。岳州作为沟通湖南、湖北的重镇,首当其冲,是必到的地方。
湖南行
虽然平海军提供了舰只,表示可自鄱阳湖入大江,乘船逆流而上,直趋洞庭湖,邵树德还是拒绝了。
他决定走陆路,经洪州向西,过潭州,再北上岳州。
而在走之前,自然还要与江西道、洪州的官员会一会面。另外,禁军将士在洪州大酺两日,再操演一番,留下点雄壮军威。
话说随驾的禁军将士去年没法在家过年确实苦,但一路上吃吃喝喝,偶尔陪地方州兵“练”几把,却也颇为自在,没太多可抱怨的。
洪州大商人也联合捐献了二十万缗钱、三十万匹绢,可谓大出血——即便是几十个人凑的份子,一家也不少了。
心中的腹诽自然是难以避免的。圣人从江南一路走来,听闻各州商人“乐捐”,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钱,怕是一个吓死人的数目了吧?真细算下来,这一趟不但不亏本,可能还大赚一笔。若开了这个头,后代天子有样学样,时不时来下江南转一转,那还得了?
但眼下也没有办法了。
操演的禁军将士如同杀神一般,他们曾经巴结无比的州兵上去一练,几乎一个照面就被击溃了。
他们知道州兵不行,打不过禁军,但没想到差距这么大。就这点鸟本事,也不知道平时怎么清理山贼水匪的,莫非是靠人多势众、器械精良?
这个时候,也有人心痛孝敬州兵军官的各种财货,觉得全是喂狗了,一点用没有。将来若山贼水匪肆虐,未必能保得住他们——山贼且不论,江西的水匪是真不少,很多人白天种地,夜晚从贼,一点不夸张。
邵树德对官员、商人们的恭顺十分满意。
捐献嘛,他收得心安理得。老子给你们这帮商人创造最好的营商环境,甚至提拔了部分渤海商社的人当官,收点钱咋了?
再说了,这些钱最终还是用在江南,除开禁军赏赐外,绝大部分钱帛会在江南就近采买物资,充作移民花销——主要用于江西虔州、岭东韶州及湖广诸州。
肉烂在锅里,转了一圈后,说不定还是回到你们手上,何恨耶?
六月二十四日,在最后叮嘱了一番移民事宜后,邵树德离开了洪州,一路往西南而去,于七月上旬抵达浏阳县,然后向西前往潭州理所长沙县。
在洪州境内时还好,越往西,驿道越是破败。嗯,明显是临时修缮过,但底子太差,再修缮又能好到哪去?
邵树德现在也不骑马了,太累,精力不济。他大多数时候坐在马车上,挑开窗帘观看风景。实在坐得烦闷了,他会下来骑一会马,四处转转。
进入潭州后,驿道愈发破败,整体给他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一个地方的人口多寡,其实从村社的规模及数量就可以看得出来。当年在幽州时,当地共有八县96乡,超过天宝年间的数量,由此你就可以有个粗浅的判断,唐末幽州人口即便没有天宝鼎盛时那么多,也不会差到哪去。
但潭州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村子的规模很小,有的甚至只有十余户,相互之间的间隔也很长,这是什么?这是地广人稀啊。
“萧卿,政事堂往湖南移民的数量不够啊。”行走在没几个行人的驿道上时,邵树德说道。
是,朝廷移民的重点不是湖南。毕竟离中原最近的岳州、鄂州都没几个人呢——前唐天宝年间,鄂、岳二州各只有数万人,如今虽然上了十万,但比起潭州近二十万人还是少了许多。
这个人口分布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如果看下当地的地形,又很正常。原因无他,水泽、湖面甚广,洪水频发,人口自然少。
千万不能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待鄱阳湖、洞庭湖、
以鄱阳湖为例,古时湖面极为宽广,甚至越过长江,连通到江北的舒州境内。也就是经历了千年的沧海桑田后,湖面才逐渐缩小,淤出了大量良田。
洞庭湖与鄱阳湖大同小异,碧波万顷压根不能形容其广阔面积。湖中岛屿之上,匪贼多如牛毛,曾经攻陷岳州、自认刺史的邓进思兄弟就是水贼出身,而鄂岳节度使杜洪却拿他们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给你扶正身份,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