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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7节

 

有关海运,郭崇韬是真心支持,觉得这样有诸多好处。

说句难听的,如果再像前唐那样,出现徐州银刀都之乱,截断漕运的话,海运还可保证江南与洛阳之间的物资运输畅通。

甚至于,如果中原大乱,天子北狩,依靠草原劲兵南下平叛,只要北都北平府还在,江南的钱粮就仍然可以源源不断地输往北方,支持平叛大军的征战。

好处是非常多的,而且事关朝廷安危,只有眼皮子浅的人才会不重视。

呃,不知不觉间,郭崇韬发现自己越来越关心这个朝廷了。遥想当年晋王刚死之时,他心中还好惆怅、迷茫,虽然做了大夏的官,却未必多认同。

没想到啊,没想到。

“来,满饮此杯。”驿站内人声鼎沸,有来自外州的考学士子,眼见着快过截止日期了,也不去礼部登记报名,居然还赖在河阴宴乐。

郭崇韬看了他们一眼,书生意气,真好!

他唯一羡慕他们的一点就是年轻。

自己已经六十岁了,虽然身子骨还很硬朗,吃得几大碗饭,骑得烈马,开得强弓,也能熬夜处理公文,但时光已如流水般悄悄溜走。

这是世间最无情之物。无论贫富贵贱,都逃不过时光的摧残,公平无比。

六十岁的人,还想建一番功业,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过,或许还不算晚。

郭崇韬看着随从们给他斟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辣!辣得够舒服,辣出了他的雄心壮志,几乎让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他现在还是淮海道转运使,但刚刚由太子举荐,出任直隶道巡抚使。

消息甫一传至兖州,僚属们就纷纷恭贺。

恭贺的原因不仅仅是升官,更在于他得到了太子的看重。有人甚至私下里说,如今政事堂宰相不全,只有五人,郭漕司得太子看重,将来必定飞黄腾达,入政事堂为相。

当然,也有人猜测郭崇韬可能入枢密院,毕竟他允文允武,文官武将都可做得。

郭崇韬宴请僚属时,表面作色,但心中十分高兴。

他很清楚,太子多年前就与河东出身的官员走得很近,关系十分密切。

河东降得太晚了,正所谓一步慢步步慢,好位置都让关西人、河南人占去了,河北人、河东人所得甚少。要想翻身,只能指望新君了。

在这一点上,郭崇韬非常感激太子。河东降人也非常期待太子能给他们带来改变。

在乱糟糟的河阴驿过了一夜后,一行人第天继续启程,搭乘一艘往洛阳运送咸鱼的漕船,花了数天时间,于十一月底抵达了洛阳。

※※※※※※

“郭漕司何来之晚也。”洛阳都亭驿之内,刚刚从扬州抵达洛阳的冯道出门相迎,大笑道。

郭崇韬客气地与他寒暄了一番。

他对这个人不是很喜欢,觉得他没有太多节操,凡事顺着上位者,不会力谏。虽然办事办得很漂亮,能力也很强,但终究不喜。

河东怎么出了这种人!不,冯道是河北瀛洲人,根底是老幽州镇,被晋王征服之后,才到河东当的官。严格来说,只能算半个河东系官员。

河北人罢了,怪不得。

“可道高升关北道巡抚,还未及恭贺。”郭崇韬挤出了一副笑容,说道。

都亭驿东京大驿,规制宏大,冯道、郭崇韬入京述职,都分配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居住。二人寒暄已毕,联袂进了院子,坐下闲聊。

“关北道的巡抚可不好当。”冯道苦笑了下,道:“刺头太多,过去之后,怕是不好施展。”

“几月赴任?”郭崇韬问道。

他记得冯道是同光四年二月出任淮南道转运使的,至今已五年有余。

郭崇韬在淮海,偶尔也与冯道打些交道,知道此人在淮南表面和光同尘,谁也不得罪,但暗地里做成了不少事,这就是能力了。但——不影响他看不起这个人的品行。

“难说。”冯道说道:“开过年来,可能要先随太子北上。”

郭崇韬心下一惊,冯道与太子勾连到这份上了?

“为何北上?”他问道。

冯道似未发觉他大变的神色,继续说道:“太子刚刚巡视到陇右道,开过年来,定然北上凉州,再折回关北。看圣人的意思,或要与其汇合。”

“所为何事?”郭崇韬追问道。

“本朝真正的家底,可还没交托到太子手上呢。”冯道隐晦地说了一句,随后又道:“但也不好说,全看圣人怎么想了。”

郭崇韬若有所悟,随即叹道:“一年前,圣人还在鄂州、襄阳巡视,没想到啊,一切变得这么快。”

“是啊。”冯道附和道:“这一年年的,过得太快了。”

“但也是机会。”郭崇韬说道。

冯道沉默,不接这个茬。

老实说,他这个人性子淡漠,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对大夏朝的归属感很一般。但思来想去,好不容易出现个一统天下,压制诸多歪风邪气的王朝,崩掉怪可惜的。因此,在不伤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他是愿意为圣人、为太子做些事情的。

他知道郭崇韬这人心思热切,被压抑许久的河东系官员多半也一般无二。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主动凑到太子身前去——外人都以为他的升官是得太子举荐,事实上他很清楚,多年前圣人就很看重他了,是圣人主动把他送到太子身前的,想躲都躲不掉。

见冯道不说话,郭崇韬有些不高兴,轻哼一声后,看着小院外飘起的落叶。

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机,已在眼前,他等不及了。

考察

随着年关将近,洛阳的商业在爆发式增长了一段时间后,慢慢趋于平静。

曾经人头攒动的长夏商行,在出售了最后一批貂鼠皮、海狸皮、黑水珍珠之后,关门歇业了,数钱盘账了。

曾经人声鼎沸的洛阳南市,商人们早早就开始了清仓大减价,很是便宜了一把专门来买尾货的洛阳本地人。

脂粉气扑鼻的秦楼楚馆是最后歇业的。

这门生意的繁荣程度超乎所有人想象,尤其是在科举前一年的秋冬季节,火爆异常,甚至需要排队。

当红阿姑们腿酥脚软,强颜欢笑接客。

风流君子们一掷千金,排不上队也要过过其他瘾。

这个时候,有些地方是真镶钻的,批量生产金钱,税务监收税收到手软。

呃,收的是住税,不是榷税。国朝有榷茶、榷煤、榷盐等税,唯独没有榷笔税……

邵树德也踩着年末商业繁荣期的尾巴,在洛阳各处转了一圈。

他就像个巡视菜园的农夫,四处看看自己培育的瓜果菜蔬长势如何。

长得好,心中满意,觉得没白费力气。

长得不好,心中恼火,找来官员臭骂一通。

年纪大了,却有几分孩子气,或许不管多大年龄的男人,都有这一面吧。

巡视完城内后,他又带着侍卫,来到洛阳、河南甚至稍远些的偃师、新安等县,深入农家,与人座谈——来京述职的冯道、郭崇韬二人也被带着一起下乡。

“王一刀,你当年得了赏赐,第一件事就是穿着花花绿绿的袍衫,在洛阳南市瞎逛。”邵树德指着一须发皆白的老人,大笑道:“跟八辈子没见过钱似的。”

“攻朱友裕那会,仆第一个翻越寨墙,冲了进去,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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