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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丽,清风和煦,庄周闲暇无事,步入后园,见百花盛开,彩蝶飞舞,不觉心中大喜,俄然睡去,就有一梦,梦中庄周化作蝴蝶,左顾右盼,五彩的翅膀,小巧玲珑的身躯,振翅而翔,栩栩然一蝴蝶也。只见这蝴蝶穿梭于花亭柳榭之间,徘徊于秋水长天之下,不觉大为快乐。俄尔醒来,蝴蝶发觉自己竟然又成了庄周,庄周这下就不快乐了,让他,不,让天下的庄周之徒纳闷的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原本到底是庄周呢,还是自由自在翱翔于花丛中适适然自得其乐的蝴蝶,亦或自由自在的蝴蝶原本就是我庄周?不能啊不能,我快快乐乐的一个蝴蝶,怎么可能成了这个叫庄周的家伙呢”他胡乱地念着,年轻的面孔上满是无忧无虑的快活笑意,继而“噗”一声吹灭烛火,又倒下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去,那只命运的金蝴蝶终于悄悄光临了他的梦境,盘旋飞舞,熠熠生辉,继而百只,千只,千万只,旋裹了他整个梦中的世界。

3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在乔家大院的时候,曹氏揉了揉一夜无眠的眼睛,走出房外。院内停着一辆蓝篷马车,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仆长顺,正恭恭敬敬地在一旁候着。清晨像露珠一样清新却沉甸甸坠在花瓣上,曹氏长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开始指挥仆人往车上搬东西:“该带上的都带上,吃的穿的,文房四宝,还有他常读的书。对了,给咱们家太原府大德兴分号曲大掌柜的信,前些天送走了吗?”长顺一边不歇气地往车上搬东西,一边回答说:“大太太,送走了,曲大掌柜那边已经回了信,说二爷的吃住行都安排好了,让您和东家放心!”曹氏微微颔首,杏儿用眼觑了觑她,宽解道:“大太太,二爷这回去了,说不定就高中了;二爷中了,咱们家也就出了个举人,不比二门里达庆四爷他们家差了!”曹氏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说:“就是中了,乔家三门也才出了一个举人,人家二门出过五个举人呢!”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转头对杏儿说:“杏儿,都这会儿了,二爷怎么还没出来,不会还没睡醒吧?谁跟着二爷呢?长栓,长栓——”杏儿捂着嘴笑了起来。曹氏颦了颦眉:“你笑什么?”杏儿低头敛容:“大太太,二爷平日里睡不醒,今儿要去考举人,事关一生的功名,他不会再像平时了吧!”曹氏哼一声,欲说还休:“对了,长栓呢,怎么也不见个人影儿?天都这时辰了!杏儿,长顺,你们俩一个内宅,一个书房院,给我去找,快点!”

两人赶紧去了,这边张妈却匆匆跑出来,直喊道:“大太太,您快进去吧,大爷嚷嚷着要起来送二爷呢!”曹氏大惊失色,转身跑进二门。

一问精致的内室里,病沉沉的乔致广正在榻上挣扎:“来人,我要起来——”曹氏快步走过去,接过张妈手中的药碗:“大爷,你躺着,先把药喝了。”致广一把推开:“不,我不喝!”曹氏眼里一下涌出泪花,颤声道:“大爷——”致广心里一软,便闭上眼睛,不再抗拒了。相对于弟弟致庸而言,两人虽然容貌酷似,但致广相貌堂堂得多,一举一动颇有大财商的威仪,不过眼下的这场大病已经完全使他的容貌气质走了形。

曹氏噙着眼泪给他喂药,但是只几口,致广便“噗”一声吐了出来,倒下去,闭上眼睛大口喘着气。曹氏大惊,连声唤杏儿叫大夫,却见致广撑起半个身子,艰难却果决地说:“别,扶我坐起来!”曹氏踌躇了一下,只得和杏儿扶他拥被半躺半坐。

致广闭眼歇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半晌喘着气问:“曹掌柜夜里来过了?”曹氏点点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同时做了一个手势让杏儿等离去。致广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发问,但头却费力地扬起,做着一个询问的姿势。曹氏心中大为不忍,背过脸去低声道:“大爷,包头那边还是没消息!你别急!”一听这话,致广的身体姿势丝毫没有放松,手却下意识地抓起身边一个鼻烟壶,烦躁地用力握着,不一会那鼻烟壶竟在不经意中被攥碎了。曹氏心下暗暗大惊,却故意不介意地一边收拾着,一边劝慰道:“大爷,可别伤了手,你还是躺下吧,躺下舒服些。”致广摇摇头,开始努力说些轻松的事情:“致庸今天就要去太原府乡试,事情都准备好了吗?”曹氏连忙点头:“都准备好了,你放心。”但一时间她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身,不禁悲从中来。致广不觉,故作欣喜道:“致庸今日一去,三场下来,一定能为我们乔家三门挣回一个举人。来年就有资格去京师再考取一个进士,这样我们乔家三门里终于也要出一个做官的人了!”曹氏话中有话,忍着泪问:“大爷,你觉得致庸这回真能考上?”致广深吸一口气,干脆地说:“他能。我的兄弟我知道。甭看他平日里在八股文上不上心,可我这个兄弟打小就不是平常之辈。别人念书,那是不得不念,是为了做官,我这个兄弟念书,那是他真喜欢书。致庸是我乔家三门生就的第一个读书人,他要是还考不中举人、进士,天下就没有人配做这个举人、进士了!”

曹氏长久沉默着,突然说:“大爷,二爷喜欢读书不假,可是你知道,他骨子里并不喜欢科举,更不喜欢做官。他常说一个好好的读书人,一门心思钻营科举,去做一个什么官,简直是作茧自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找天下最大的不自在,还常常骂那些做官的人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就是这些日子,他也没有要去考举人的意思,天天还是我行我素”致广一听,怫然不悦:“你,你到底想说些啥?”曹氏牙一咬,一不做二不休地回答道:“大爷,我想说,二爷生下来就是个大商家的公子,他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根本不愿意去太原府乡试大爷正病着,包头的事情又迟迟没有准信儿,我说这次太原府乡试就甭让他去了!”致广一惊,大怒着喘息道:“你不行!就是天塌f来,二弟今天也要去太原府乡试!”曹氏急忙上前帮他揉胸脯捶背,后悔道:“大爷,甭急,我不过就是提一提”

致广一阵剧咳后抬起头,眼里闪出泪光:“你你忘了,当年爹娘怎么死的?就是因为我们家没人做官,被那些官商欺负,爹娘气不过,才一病不起,双双亡故我明白了,你是怕这一回我们在包头输给了达盛昌邱家,怕我撑不过去,怕到了时候这个家里没有男人支撑局面!不我和达盛昌邱家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致庸今天一足要去太原府乡试!”话音未落,致广一阵大喘,接着一口血咳了出来。曹氏“扑通”一声跪下,哭着喊道:“大爷”致广毫不为之所动,喘着说道:“你起来!没想到你也不懂我的心!可怜我这个兄弟,爹娘去世时才三岁,记得那时爹娘将二弟的手交到你我手中,特意嘱咐过,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看在他们的面上,对致庸该打的时候,就骂两句,该骂的时候,就说他两句,一定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曹氏泣不成声:“大爷,别说了”致广不理,直着眼继续咳着说道:“不,我要说葬爹娘那一日,乔致广就记下了一句话,虽然致庸没了爹娘,可我是他的大哥,我一定要让致庸快快活活地长大,一辈子都让他快快活活的,不让他觉得自个儿没有爹娘!致庸从小不喜欢经商,我就不让他学生意就是念书,也不是我逼他,我曾经下过决心,若是他不愿意读书,我也不会逼他读书!可我看他不是这样,我这个兄弟,天生就是个读书的料,我让他读书,让他走科举之路,不这么做,我怕会误了他的终身!这样我就对不起二弟,更对不起死去的爹娘!我”

曹氏咬咬牙,赶紧拭着泪说:“大爷,你的心思我懂了。是为妻错了我现在担心的是二爷自个儿,他那种庄周一流人物的心性,万一根本就不想中举,上了考场故意不好好地考,大爷的这片心,就白费了!”

致广停住咳嗽,大喘了一口气,继而深思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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