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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陛下的儿子,理应聪慧过人。

小孩好奇地问:“说什么呢?”仰头看公孙弘,“选好了吗?”

公孙弘摊开手里物品:“选好了。”

“这个也是姑母给我的。”小孩皱着小眉头,“就是那个姑母给的。”

公孙弘见他说话有趣,神色也好玩,不由地问:“那个是哪个啊?”从未有过的和蔼。他孙儿在此都得问一句,这位笑成秋菊的老头怎么有点像他祖父。

刘据头一回听说的时候不敢信——老父亲心胸豁达,修真界大部分人都比不了。

世人皆知王太后入宫前结过婚,还有一女。但无人敢跟皇家提起。韩嫣个莽的,又自认为跟皇帝关系亲厚,就把这事告诉他。

旁人都认为帝王震怒,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刘彻心无芥蒂亲自把人接进宫,封为修成君。那时刘安名声极好,刘彻也没有发现他有反心,就把他外甥女嫁给淮南王太子。

刘安担心儿媳看出什么来告密,给儿子出个损招,叫他假装厌恶太子妃,三个月不与她同席共寝。大汉女子和离很寻常,年初太子妃便自请离去。

刘彻同母异父的长姊带着女儿探望太后那日恰好卫子夫拽着儿子来给太后请安。

刘彻兴许觉着东宫热闹特意赶过来,把儿子抱到怀里安慰长姊和外甥女,并非外甥女不贤,也不是色衰,而是淮南王刘安怕她发现淮南国秘密。

母女二人震惊,太后神色淡定地问儿子,是不是有证据了。

刘彻派出去的细作拿到证据了,但他不准备收拾刘安。刘安在淮南国名声极好,坏事做尽的都是他儿女。刘彻拿出证据,百姓会为刘安求情。刘安自己跳出来,刘彻才好收拾淮南王一脉。

刘彻胡扯——他有证据的话,淮南王太子也不会逼外甥女和离。

“外头的姑母。”小孩的话叫公孙弘一头雾水。

主父偃低声说:“太后先前那个。”

公孙弘顿时觉着东西烫手,盖因他听说太后不爱人提起她先前生的女儿,那会让人想起她为了富贵抛夫弃女。

张汤心思缜密,见公孙弘一脸纠结:“东西能到太子跟前,想必太后也知道。”

公孙弘闻言想起人是皇帝亲自认下的:“一时忘了。”

张汤一手拿起童子抱桃的木雕一手递出荷包,对韩子仁说:“劳烦你给看看够不够。”

韩子仁把他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铜钱只有几枚,一小块金子,但有一块玉佩,玉料很寻常,雕工不错:“够了。”

张汤挑的摆件不大,该有的一样不少,童子坐在枝繁叶茂的桃树下啃桃,神色憨态可掬,看着就心生欢喜。他闻言放心地拱手道:“多谢殿下。”

小孩摇头:“我卖东西,你给钱。不谢!”

张汤笑着颔首:“公平交易,不必道谢。我迂腐了。”

“还有人买吗?”

小太子的东西是精品,就算蹴鞠也比他们平时用的好。有人真想淘一件好物,一听小太子好像要走,登时不敢瞎看热闹:“有,有。殿下,可以随便挑?”

小孩毫不心疼:“有钱全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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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里奶气的实话叫众臣无语又想笑。

小孩脸上只有疑惑:“韩韩, 他们怎么啦?”

众人望天看地扭头聊天,就是不敢憋红脸忍笑。

韩子仁不希望小孩玩得不开心,信口胡扯:“天热难受。”

“我也热。”小太子点着小脑袋, 可以理解,“韩韩,我们回吧。”

众人惊得齐刷刷转向他, 要不要这么任性?

小孩有任性的权利,说回就回。

“等一下, 殿下, 我很快, 很快就好。”真想淘物件的少府慌忙把荷包塞韩子仁手里。韩子仁看小孩, 殿下说不, 他立即jsg还给少府。

小孩点头:“你挑吧。”

太子殿下远比他皇帝老子任性, 有可能以后就不卖了。

有人想到这点就打算挑个外面买不到的物品送人。

然而这些东西经刘据仔细挑过,没有御用之物。不过有许多不常见、有钱也得寻几条街看运气才能找到的。但这些东西很贵, 众臣没带那么多钱,不敢骗太子也不敢压价, 只能遗憾地看着韩子仁抱着他离开。

众人散去, 刘彻从宣室出来。

刘彻相信百官不敢哄骗他儿子,可孩子四岁, 叫刘彻不管不问他可做不到。刘彻也不能过来, 否则就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小孩也一定不希望他掺和。

春望顺着他的视线看着不远处的小木屋:“陛下, 奴婢找韩子仁和吴琢问问, 怎么才半个时辰就不卖了。”

这半个时辰包括刘据身边人从他住所往小木屋搬东西。

卖东西的时间不足一炷香。

刘彻颔首:“别叫据儿看见。”

“陛下担心殿下知道了嫌你管得多?”

刘彻微微摇头:“据儿懂事, 若是知道我关心此事, 他会主动告诉我。朕不希望据儿卖几个小玩意也要顾及朕的想法。”

“可惜您不许奴婢往外说,殿下又小, 很难理解陛下的一番苦心。”

理解又如何,不理解又如何。理解却不孝,他仅有一子,还能换太子不成。小儿年幼无法理解,却能看出他心烦、毫不犹豫地把喜欢的玉佩让给他。

春望因家贫净身入宫,无儿无女,儿女之事说了他也难以想象。

刘彻:“去吧。”

春望不紧不慢地过去,急匆匆跑回来。

刘彻用儿子送的毛笔处理今早呈上来的奏章,见状放下笔:“哪个不长脑子的欺负据儿?”

“无人欺负殿下。”

刘彻纳闷:“那你慌慌张张做什么,匈奴打进来了?”

“陛下说笑呢。小殿下了不得,竟然知道价高者得。”

这没头没尾的话,刘彻一时没听懂:“仔细说说。”

韩子仁经历过不好的事,很清楚人言可畏。宫里人多嘴杂,韩子仁担心很多事传到宣室就变了,所以他把那近一炷香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春望。

刘彻听着听着乐了:“你确定他们给十文钱选五文钱的东西?”

“没有五文钱的东西。”

刘彻无奈:“朕打个比方?”

“是这样。”

刘彻撑着额角笑出声:“没看出来,据儿有做买卖的天赋。”

“陛下,这事——传出去不好吧?”春望试探着说。

刘彻反问:“哪里不好?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顿了顿,一脸可惜,“朕以前怎么没有想过利用这种关系呢。”

“陛下想做什么?”春望官职不高,操心的事不少。他跟东方朔一个德行。东方朔是刘彻身边小小一郎官,刘彻要做些劳民伤财的事,三公九卿还没表态,他急吼吼往前冲,“陛下,不可,此乃昏君所为!”

东方朔不傻,他不知道死谏也没用吗?他知道。春望也知道,可他忍不住:“陛下,百官的俸禄要是进了国库,他们必然会从其他地方想法子。”

“朕干什么了?”刘彻好笑,“以后少跟东方朔来往。”

春望假装没听见:“陛下一向雷厉风行,您今日想想,明日就有可能吩咐下去。”

刘彻抬抬手让他闭嘴。

春望:“有一事奴婢觉着找到答案了。”

刘彻轻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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