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刘彻改跟卫子夫聊儿子迁宫一事。
卫子夫完全同意。
刘彻给儿子选的房屋多年来无人居住,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殿内仍有一股浓浓的陈旧气息。屋子从里到外都得收拾,可离宣室近,不能打扰刘彻处理政务、廷议,就得一点点修葺。算上冬日里不能做事的时间,刘彻粗粗估计最快也得来年开春。
刘彻问卫子夫希望刘据何时搬过去。
卫子夫希望越快越好。
小孩可怜兮兮看着母后,母后不喜欢他住在椒房殿这边吗?
卫子夫顿时有点尴尬,她怎么忘了儿子醒了。
刘彻难得看到卫子夫慌乱,顿时想幸灾乐祸,叫你得了宝物只想瞒朕。不过刘彻更不想看到儿子默默哭泣,他伸出手:“据儿,到父皇这里来。”
小孩扭头伸手,小嘴嘟囔:“母后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母后。”
刘彻把他抱到怀里安慰:“据儿喜欢父皇就够了。”
卫子夫轻咳一声。
刘彻假装没有听见她的不满:“父皇送据儿回去。”
小孩趴他怀里:“不跟母后玩儿。”
“以后跟父皇玩儿。”刘彻懒得过问修房子这种小事,可儿子的屋子交给少府等人他也不放心,既然卫子夫希望尽快,那她以后多留意,明年三伏天一过就叫儿子搬过去。
卫子夫也有此意,应一声“诺”,送父子二人出去。
刘据并没有把迁宫的事告诉身边人,毕竟又不是今年搬。
可移宫也间接提醒刘据该长大了。
从椒房殿旁侧移到宣室旁,他就不好再卖东西。
刘据决定冬日来临前把挑出来的物品卖掉就不卖了。
百官发现每每廷议太子的小屋都会开门,比起之前想卖就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小太子可勤快多了。
正当百官琢磨小太子是不是近日心情很好的时候,小屋的东西卖的七七八八。翌日休沐,刘据带着韩、吴等人去小屋收拾剩余物品。
花花以为遛弯,兴冲冲跟上,到小屋还不消停,绕着刘据摇尾乞怜,像是被关许久,终于被放出来。
条几上有块黑布,以往卖东西的时候物品放黑布上,显得干净,跟东西市的铺jsg子一样讲究。如今剩余物品收起来,黑布用不着,小孩卷吧卷吧绑在花花身上。
韩子仁好奇:“殿下这是做什么?”
“给花花当褥子啊。”小孩说的一本正经,韩子仁差点呛着,狗要什么褥子。
韩子仁:“所以叫花花自己驮回去?”
小孩点头。
大花狗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愈发开心地蹦跶。
刘彻从宣室内出来,打算去后宫转转,不经意间看到小屋门口有辆马车,隐隐可以看到几人往返马车和小屋:“据儿这次准备多少物品,还用车拉?”
小黄门欲言又止。
刘彻挑眉:“朕说错了?难不成还是从小屋往回拉?”
小黄门点头。
刘彻瞬间没心思见什么美人:“怎么回事”
小黄门方才偷偷去帮忙,小孩慷慨,送他一个玉葫芦。葫芦小巧玲珑,比他拇指小,玉料对小太子来说称不上好,但白中透着黄,像玉葫芦披上一抹金,看起来甚是可爱。
小黄门很是喜欢,所以才犹豫要不要“告密”。
“奴婢听韩子仁的意思剩的物品不多了,殿下不想卖了。”
谁又惹据儿?刘彻眉头微蹙:“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刚从殿下那边回来。”
刘彻叫众人留在宣室,他过去看看。
小孩一见老父亲就扑上去:“父皇!”
儿子满脸笑容,刘彻确定没人惹他生气。刘彻放心地弯腰抱起他:“卖东西不好玩,所以据儿不想卖了?”
小孩指着往车里搬的物品:“父皇喜欢吗?据儿送父皇。”
“你倒是大方。”刘彻乐了。
小孩点头:“据儿大方。”小手一挥,“都有!”
韩子仁等人停下,齐刷刷转向小孩。
刘彻:“你们不知道?”
韩子仁据实禀报:“殿下没说。”
刘彻捏捏儿子的小脸:“要是朕不过来,你打算何时告诉他们剩下的物品赏他们了?”
“回去啊。”枇杷等人没来,刘据打算回去把伺候他的人叫到跟前,叫他们自己挑。
刘彻点头:“是该回去。在这里分东西着实不像话。”瞥到身上背着一坨的花斑狗,“花花也有?”
“花花的褥子。”
小孩卖东西的时候刘彻没来过,不知道那一坨就是铺在物品底下的布:“你倒是不偏不倚,谁也不落下。”
小孩很是得意,他可周全了。
刘彻笑着跟韩子仁等人说一声就抱着儿子回去。
小孩挣扎着要自己走。
儿子大了也重了,刘彻不想逞强,放下儿子:“累了告诉父皇。”
刘据正长身体,不敢把把自己累伤,乖乖点头。
大手牵小手,孩子话语稚嫩,老父亲耐心附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团和气。
这份美好到椒房殿外瞬间消失。盖因从椒房殿出来一女子,年方二八,步态轻盈,跟仙儿似的。
饶是刘据前世见过许多御剑飞行、长相漂亮的女子,看到此人也忍不住愣一下。
刘彻显然没有想到跟儿子在一起的时候碰到后妃,眉头紧锁:“来找皇后?”最好是这样。
女子正是年前入宫的美人王氏。
王氏落落大方应道:“回陛下,是的。这位就是太子殿下吗?殿下果然同陛下说得一样聪慧。殿下——”
“住口!”刘彻抱起呆愣的儿子,“你该回去了。”
王氏一脸难以置信,仿佛帝王被什么东西附体,换了一个人。
江充病重
刘彻冲椒房殿宦官招招手。
小黄门跑下台阶:“陛下有何吩咐?”
刘彻睨了一眼王氏:“送她回去。”
小黄门以为叫他过来送太子殿下回去, 以至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王美人,请回吧。”
“陛下……”王美人额蹙心痛,净过身的宦官看着都忍不住心疼, 刘彻像是没有发现一样,抱着儿子朝隔壁去。
刘据回头打量,原来这位就是姑母给父皇送的女人啊。
刘彻捂住儿子的眼, 小孩下意识扒拉他的手,很是奇怪, 父皇干吗不让看?他四岁, 又不是十四岁, 二十四岁, 甚至四十岁!
“据儿喜欢她?”刘彻问。
小孩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 可惜他不是真小孩。
母后不在意父皇有多少女人, 身为人子也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她是谁呀?”
刘彻被问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据儿不必上心。”
“她找父皇有事啊?”小孩回头看去。
刘彻掰过儿子的小脑袋, 丝毫不感到心虚羞耻:“无事。给父皇请安罢了。”
“可是她好像快哭了。”小孩一脸的疑惑。
刘彻终于有一点点心虚:“她体弱多病,走几步路就难受的想哭。”
小孩明白了。
刘据想唾弃老父亲, 为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诅咒自己的宠妃身体不好,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