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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子脸上十分高兴,她进屋一会儿功夫又从胖子手里哄走了几两银子。
白子瑜见人都走了,和夏颜汐进了屋子。
宜春院只是间私营的暗娼院子,屋子里也摆设简陋,比不上有名的官妓坊细致。
一进屋,两人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腥臭味道,那桌面和地上一片狼藉,白子瑜眼睛往里一扫,床上的女子还在穿衣。
夏颜汐满脸臊色,觉得这屋子没法待,忙让凝香收拾屋子。
白子瑜掩鼻先退出屋外,若不是想带夏颜汐完整参与,她早就安排秋白把人赎了。
凝香让夏颜汐稍等,便开始自己收拾起了屋子,桌椅板凳都用干净的帕子擦了垫了,便恭敬地请白子瑜二人进来。
门被她关上,她便径直走到了白子瑜身前跪下。
夏颜汐坐在白子瑜身边,看见凝香的动作一愣。
“曹菀歆拜见白相公。”
这就是曾经的名门贵女,曹氏嫡二姑娘,晋王妃的胞妹,名动过京都的才女曹菀歆。
白子瑜曾在朝堂之上与曹信有过数面,也曾在宫宴上领略过京都才女的端庄又自负的风姿,而此时的曹菀歆已经从枝头跌进的泥泽,从里到外都被摧毁的支离破碎。
这人低头卑谦地跪着,后颈露在红灯昏光里,粉腻腻一层延伸进衣领,仿佛揉一把就能品出销魂的滋味,正诱惑着等人上手。
夏颜汐也曾与曹菀歆有过数面,此时也觉得这人是大变了样。
白子瑜叹了一口气,伸手竟亲自扶曹菀歆。
“我与你父亲同朝为官,敬佩这样的纯臣,只是没想到曹家会突然惨遭这样的横祸。”
夏颜汐的视线在白子瑜的手上停留片刻,那白皙的指落在了那轻薄得能透出粉腻的衣纱上,心里陡然生出的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来自哪里,她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
曹菀歆不肯起来,俯首在白子瑜的脚面,悲戚道:“晋王死了,活着的人却还在艰难地承受着那份冤屈,妾求大人垂帘,带妾离开这阿鼻地狱。”
夏颜汐余光看到白子瑜收回手,便自己起来把曹菀歆扶起来,让人坐好。
“你若想出去,相府恐怕不便留你,你便跟着我也可。”
夏颜汐一想到白子瑜从下等的勾栏院里接回一个女人进了院子,就可想而知将要面对多少言官的口诛笔伐。
大邺禁止官员狎妓,从暗娼妓院里带回去的总不会的良家女婢,夏颜汐不想白子瑜名声无辜受累。
曹菀歆看了眼有些脸生的少年,又看向白子瑜。
“这是护国长公主殿下。”
晋王十分宠爱这个公主妹妹,晋王妃和曹菀歆说过,此时曹莞歆难掩激动,又跪到夏颜汐的身前恳求:“长公主殿下,求殿下为我姐姐一家平反,他们都是被陷害的,我姐姐与晋王是何等良善之人,求求您和白大人为他们洗清冤屈!”
曹菀歆把头磕得十分悲壮,夏颜汐还没阻止,血丝就瞬间印在地面,隻两下额头就红肿一片,再抬头时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我姐姐根本就是被人设计的!晋王殿下多年来夜不能寐已成宿疾,姐姐常年去慈济寺为晋王殿下点灯祈福,那逸风道长就是姐姐去寺庙里偶遇的仙姑推荐。”
“她派人去了江南也绝没有逼迫逸风,反而逸风道长一路都很顺利的来了京都,我姐姐让他炼丹也让他连续十天吃了十枚,后来又请了我们家里的婆子试吃,果然那婆子吃了十天就容貌大改,面色红润,白发里又新长了黑丝。”
“我姐姐是确保了这些丹药有益才敢向晋王向先皇进献,晋王殿下深受皇恩,他们怎么可能会做出弑君的事!”
曹莞歆的言辞激烈,神情愤慨,夏颜汐却不敢抬头。
白子瑜知道夏颜汐是想到了决定晋王府覆灭的关键人物叶冬。
她拿春喜逼出了叶冬,让夏颜汐知道了叶冬是姜世岚的人,此时再回想叶冬从萧贵妃宫里搜出的毒丹,便知道了幕后陷害晋王,害死夏帝的人就是姜世岚。
即便夏颜汐知道姜世岚害死了她的生母,可毕竟姜世岚多年来抚育夏颜汐,白子瑜理解夏颜汐曾视姜世岚为亲母的感情,她此时要做的就是把夏颜汐对这个杀母仇人可能存留的残余情感一点点打碎,帮夏颜汐下定决心为玉瑶皇后復仇,为宁家復仇!
“晋王死了,便解脱了,可解脱不了的人、受着苦难的人,该怎么办?殿下,你觉得一个世家贵女做了公主府的贱婢,就可以粉饰太平了吗?”
白子瑜对夏颜汐说:“她如今受的一切折磨,你带走她,她就可以当做没发生吗?当得了没发生吗?”
夏颜汐久久沉默,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姜世岚,但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能怎么办!
她最终没有带走那满脸哀求的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宜春院。她想忘记晋王府,毕竟晋王算是罪有应得,可曹家又做错了什么呢!曹莞歆的遭遇又该怎么弥补!谁又能修补一个少女破败不堪的身体!
……
接下来几天,京都之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明镜司提审姜家的案子上。
姜世岚和夏昭天几乎已经撕破脸,少年人被骂得狗血喷头,帝王的自尊心被打得粉碎,芥蒂变成了恨意。
秋明变得更忙,一边夹在姜世岚和夏昭天中间将姜青柏父子的罪名按实,一边又要继续暗中搜寻叶冬和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