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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福生两隻手揣在袖子里,眼里意味不明,对方言语明显过界,提醒道:“苏统领还是把宫门守好吧,两个贼子可千方百计地想逃出去呢。您把门守好,咱家才有机会慢慢抓人呀。”
苏锐的脚步顿了一瞬,说:“你我都在这宫里走动,十几年来相互关照,我没在太后跟前说你干儿子的不是,没让你领我一份情,你大可不必这样阴阳怪气。”
知道魏福生护短,苏锐下面的话就懒得说了。他与魏福生相当的年纪,在宫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熬到了如今的位置都不容易,他自以为和魏福生勉强算得上是老友,却不想魏福生压根就不想领他情。
苏锐热脸贴了冷屁股,大步流星地甩开了魏福生和他身后的一队内侍。
见人走远,长安脸上顿时出现一抹慌乱,他心里隐隐觉得苏锐说这话不会是一时兴起,生怕对方已经察觉到什么。
魏福生冷眼向长安扫来一记刀子,瞬间镇住长安脸上的慌乱。
愧疚
秋明身上的伤还很重,一路上的血被人特意清理过。
一个小内侍正坐在他身边给他换药,长得极为清秀,前夜便是他扮成了宫女进入了垂拱殿。
“苏锐已经查到我了。”长安脸色沉重,捡起秋明换下的染血纱布扔进水盆里。
“你干爹在宫里混了那么多年,精得很,你不要小看他。”秋明换好了药,把羽卫的衣裳穿好。
长安瞧他身上血已经止好,说:“冷宫梧枝的住处那里有一个狗洞,是好多年前堵过又被扒开的,十分隐蔽,你跟着三喜走,出宫往南走,那边的城门是姜几道的朋友守着,已经安排好了。”
苏锐一旦盯上他,这屋子肯定就不能留人了。
秋明知道这一走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问:“姜几道怎么样了?”
他那日夺了刀见人就砍,砍在姜几道后背那一刀也没收力,为的是保住姜几道一条命,可这人书生模样并不像魏玠那样抗造,这一刀下去,秋明又有些后怕,怕那少年扛不住。
长安闻言,又想起那天从内狱里抬出来的血人,不禁后怕,道:“那人被抬出来时一动不动,我都以为他被你砍死了,不过今天听说他昨夜已经醒过来了。”
“那就好。”秋明松了一口气。
三喜这时抬头,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他看着长安有些不舍,道:“我想留下。”
“不行,你的画像那些羽卫都记心里了,留在宫里早晚会出事,秋大人身上还有伤,你跟着秋大人一路照顾好他。”
三喜和长安都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内侍官,他们二人是一批净身进来的。
“抓紧时间,我干爹把冷宫那片的人都调出来查当值排册了,你们赶紧走吧。”长安催促两人,这宫里形势瞬息万变,他和魏福生几年来如履薄冰,他们做过的事即便慎之又慎,可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细枝末节连同痕迹都抹杀得干干净净。
他有预感,苏锐既然敢点出他,就不可能按兵不动。
这里的两人乘夜从内侍房往冷宫方向走,那边的苏锐果然知道了魏福生把冷宫附近三处宫殿的人调走。
“你们带人去把三宫殿都搜搜,一口井一处洞都不要放过。”
羽卫十几个人领命往冷宫赶,却偏偏去晚了一步。
秋明看见远远有火把靠近就把狗洞拿砖堵上了。这狗洞虽然被秋明扩大到足够一个成年男人通过,但此时夜色昏暗,又有杂草遮挡,那帮羽卫很难发现这里明显的砖石松动的痕迹。
两人出了宫,便在夤夜阒黑里一路往南。
……
姜几道再次醒过来发现白子瑜还守在他的床边。
此时天色将明,黎光与黑暗交汇,天边的的光影在不停变幻。
白子瑜在这间屋子里待了一夜,此时阖眸坐在在姜几道床边的圆椅上小憩。白皙的脸透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一件冬季不离身的披风正盖在她的腿上,姜几道视线转到她身上的瞬间就被她察觉。
“你终于醒了。”白子瑜睁开眼,眼里的困倦依稀可见。
姜几道看着白子瑜,心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暖意,可他脸上却挤不出一丝笑意,反而有咸涩在脸上蔓延,露出一股从没让人见过的委屈。
简陋的卧房里光线阴沉,压在京都上的云似乎再也散不了。
白子瑜眼里的情绪复杂。
昨日姜几道被抬出宫,她带着郎中就看见一道伤口从他左肩斜到后腰中间,深可见骨,而她当时的视线却在姜几道后背上的陈旧疤痕上。
那是只有烈火才能留下的疤痕,而且至少是十几年前留下的,因为这样的疤痕她身上也有。
白子瑜当时想到了被火海淹没的幼弟,若他能活下来,就是姜几道的年纪。
她不敢妄想那记忆中戛然而止的尖锐哭声没有死亡,可当她在看见姜几道腰窝处的三颗痣时,心里竟真的生出了异想天开的妄想。
“秋明说,帐本在凤仪宫,姜世岚的寝室,谁也取不出来。”昨日醒来却意识昏沉,没来得及交代秋明的事,姜几道以为白子瑜在等他恢復清醒聊户部的帐本。
白子瑜看着姜几道脸上眼泪,这一刻她把帐本的事抛开,问:“姜夫人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