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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广济寺就在钟山脚下,虞莜眼下正要去那儿,却不是跟他,微微仰头,明亮的眸子似两汪春水,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儿。

“书到手了?”

“没有啊。”这人回得理直气壮,随后定定看她两眼,后知后觉惊咦一声,“你怕我失手?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就是他办事才不放心,虞莜懒得跟他掰扯,径直朝马车行去,到了车前驻足想了想,回头朝他勾勾手指。

秋色宜人,阳光自树影间洒下碎光,今日有几分炎热,他的袖子卷在肘上,露出紧实强健的小臂,肤色在细碎日光下隐泛麦色,眸间的金则更浓郁几分,盯着人看时,有意无意流露几分妖冶。

虞莜下意识避开那双眼,微垂了眸等他走过来,两人站得相隔一丈远,她主动上前一步,头几乎埋在他胸口,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真本的扉页右上角,有一枚指印。”

那是她当年吃完蜜糖酥,不小心留在上面的,虞莜低头看看手指,拇指抵在小指肚的中间,给他比了个大小。

这才抬起头,她的额发差不多刚好够着他的下巴,两人近得气息可闻。

黑葡萄一样的眼静静看着他,无声问道:明白了?

秦昶被她忽然贴得这么近,鼻端全是她独有的香甜气息,似甘美的果子,又有花香的馥郁。

他脑子有点懵,嗡嗡作响,比那天被她摸下巴更厉害,晕头转向的,视线在那截嫩白的小指头,和她脸上来回扫了几次。

见他这呆呆傻傻的模样,虞莜忍不住拿手肘在他胸口击了一下,“听见没有?”

选谁

因为他长得好看

秦昶大梦初醒,忙不迭点头,“嗯……”

虞莜转身就走,他从后追上,兴高采烈说道:“放心,我早就让人盯着那边呢,根本到不了拍卖行。”

她以为他会被城中到处都是的赝品迷惑么?那些玩意儿本就是他放出去的好吧。

“那你还不去?”虞莜踩上两阶轿凳,居高临下扫他一眼。

“这等小事,何须我亲自出马。”

秦昶伸手攀住车辕,也要往上来,“你去哪儿?捎我一程呗。”

“我去广济寺啊,不过——”

虞莜按住他肩头,“不、带、你!”

远处蹄声嘚嘚,一骑骏马疾驰而来,马上一人嗓音清亮,扬声喊道:“嬿嬿。”

虞莜转头,扬起个明媚笑靥,朝来人挥了挥手。

那人生得俊眉朗目,肤色稍暗,显出几分风霜之色,脑后长发飞扬,一身利落劲装,箭袖束腕,身姿英挺飒爽。

自马上纵身跃上车辕,长臂一伸拥住虞莜肩头,两人亲昵相视而笑,一同进了马车。

徒留秦昶一人在外,脸黑似锅底,跟上去拉那厢门,竟是从里扣住了。

他一撂袍子坐到车辕上,愤愤不平咕哝道:又不带我,跟别的男人这么亲热……

那你还来撩我!

手指摩挲着下巴,似乎那上面还残留柔滑软腻的触感,搞得他这两天都不舍得洗脸。

他的性子越挫越勇,从前虞莜对他爱搭不理,他就想各种法子在她面前增加存在感,这次回金陵,明显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还专门给他开小灶。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嗯,没错,就是这样!

他备感振奋,小磨人精,是你自己说要跟我走的,言出不悔哦。

他跳下车,跟姜皓借了匹马,翻身上去,又勒转马头到了车边,在窗上敲了敲,朝里大声道:

“下午去紫金塔等着我……”

给你瞧场好戏。

说完,打马疾驰而去。

丰甯一上车就凑到虞莜耳边,向外指了指,“诶,你怎么又跟那狼崽子玩儿了?”

虞莜试图从两条铁臂里挣出身子,“我说小丰将军,你能不能别大庭广众勾肩搭背的,我名声都被你败光了。”

“哈,你怕没人娶你啊?”丰甯带着她半仰在坐榻上,一条腿支在旁边,跟猫儿戏耍小耗子一样,眼见她就要脱出怀抱,手指轻轻一勾,又把人拖回来,大拇指一翘,“大不了我娶。”

“你爹要是同意倒也成。”

论力气,虞莜大有不如,不过她有绝招,冷不丁出手一挠,丰甯立刻扭着腰软倒在榻,形势调转,只剩求饶的份儿。

半晌笑完,丰甯坐直起来两手按住胸前,一边整里头的束衣,口中抱怨,“说了别挠我痒,看吧,都快露馅了……”

“来来,我帮你。”

虞莜颊边笑涡深旋,推着人转过身去,手从后伸进衣衫替她扯紧束衣,丰甯则在前面用力摁,总算将挺傲的身材捋直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你爹在徐州巡营?”

丰承毅任职六军都指挥使,辖领南康各地兵马,如今是朝中兵事第一要员。

他是跟着弘盛帝开疆拓土的功臣,平生唯一遗憾便是膝下无子,丰甯打小当男儿养,金陵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寥寥无几。

前世,这对父女常年奔波于南康各地边境,巡视关隘、整顿兵马,人虽不在金陵,却是虞莜最重要的支持者,掌控住兵权,才能威慑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

“金陵有急况,大都督也是昨日才得的消息,正好我便跟着一道回来,虽说错过你及笄,还好赶得上你择婿。”

丰甯满脸好奇,“你打算选谁?”

虞莜没说话,朝外挑了挑下巴。

她因身边追求者众,导致在金陵贵女眼中,多少有点儿受排挤,若说真正可以交心的好友,便只有丰甯这么一个假小子。

“你真要嫁给他啊!”丰甯吃惊地张大嘴,虞莜从几上捻了块玉桂糕,顺势塞进她嘴里。

“不是……你从前最讨厌他的啊!”丰甯口齿不清。

虞莜自己也不太确定,“有么?也没有吧。”

“就他那小白脸……”

“可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么。”虞莜找到个不错的理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唔,是比你白。”

丰甯少在金陵,过去跟秦昶没结过什么梁子,要说交情倒还有点,去年跟北齐交接一批战马,两人碰过一次头。

她就是不服气,为何都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他去年大半年都在长城上,我就奇怪了,塞北的风不比徐州更凛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比我还白?简直变态!”

原来秦昶一回北齐就去了长城,虞莜若有所思,“诸奚那边总来犯境么?”

“嗯,今年比往常来势更凶一点儿。”丰甯随口说了句,忽地想起来,掀开窗帘朝外面一看,伸头出去唤前面的车夫。

“去泰安坊。”

虞莜问她,“你不陪我去钟山啊?”

昨日傍晚丰甯派人送了信来,说今天到了金陵来找她,虞莜这才提前半日出门,还得去一趟广济寺。

“大都督在御史台呢,这次赶回来,是因抓了两个诸奚细作,我得去听听,完了再去找你。”

虞莜摇头,懒懒靠在椅背上,“好吧,大忙人……你说了算。”

把丰甯送到泰安坊,马车调头出城。

广济寺外因着今日的佛会,到处人头涌涌,公主车驾并未从正门进去,顺着山下一径古道绕至寺后禅院。

忠勤侯府的一众丫鬟媳妇子簇拥中,陆夫人笑吟吟等在门前,见虞莜从车上下来,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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