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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节

 

难道是先帝搞错了?

这可是大事,涉及先帝,岂能信口胡言?

看着面前矫揉造作的明卉,温德妃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给气死了。

以明峦的性子,怎会生出这么一个狡诈无耻的女儿呢?

一定是随了汪氏那个贱人,那个商户女,她早就知道,明峦和那个商户女在一起,就没有好下场。

看到了吧,明峦年纪轻轻就死了,而且还连累了自己的父亲。

可是明卉既然抬出了先帝,温德妃却再也不能再说温以岚是因明峦而死的话了。

她快死了,她可以不怕,可是却不想连累父亲。

若是圣上发怒,因此收回父亲的追封,那么父亲便会成为温氏一族的笑柄,九泉之下的父亲,如何能够安心?

“你,你,明氏,你好厉害的一张嘴!”

温德妃连世子夫人也不想叫了,明氏她不配!

明卉露出一个又傻又白又甜的笑容,听不懂啊,我听不懂。

温德妃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明卉,这张脸,太像那个人了。

第一次见到明峦时,她只有十二岁,父亲高兴地把他的忘年交带到家里,向家里人介绍他的小友,年轻的进士明峦。

温德妃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那么英俊,那么儒雅,如同一块上好的玉石,散发出润泽的光华。

她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双眼睛,那是怎样的眼睛啊,纯净如春天的水,温润如天上的月。

从那一刻起,那个人便走进了少女的梦中。

父亲和明峦是忘年交,那时明峦常来她家,她向他请教学问,拉着他一起下棋,还会把自己作的诗请他品评。

她盼着自己能够快些长大,长大以后就能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可是后来,甲子桉发,明峦和一众詹事府官员,一起下了大狱,她又惊又怕,她向父母表明心迹,她说,她非他不嫁!

为了她,父亲发动所有的关系,为明峦奔走,可惜,父亲人微言轻,不但没能帮到明峦,自己还受到了连累。

不久之后,明峦的死讯传来,她伤心欲绝,那时父亲已经收到调往漠北的调令,漠北苦寒,父母原本没想带她前往,可是看她太过伤心难过,无奈之下,便让她跟随一起去了漠北。

那时她已心如死灰,以为这已是她遭遇的最大打击。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只是开始。

漠北寒冷,她们一家人很不适应,大哥不久便病倒了,接着父亲也病了。

没脸见人了

有一天,父亲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还是她送到父亲面前的,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封信竟然是明峦寄来的。

明峦还活着。

他写信给父亲报平安,他告诉父亲,他还活着。

父亲看完信,却没有特别高兴,只是告诉她,明峦没有死,便什么也也没有再说。

那时父亲已经卧病在床,身体很虚弱了,可父亲却还是强撑病体,派了心腹去了满城。

虽然父亲什么也没有说,可她已经隐隐猜到,明峦可能也去了满城。

她太想知道明峦的情况了,于是她做了一件以前不敢做的事。

趁着父亲喝药后小憩的时候,她从父亲的病榻上的暗格里,找到了明峦写给父亲的那封信。

明峦在信中,不仅是向父亲报平安,还向父亲报告了他的喜讯。

他成亲了!

他用很大篇幅,描述他有多么幸运,又有多么幸福。

他说他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于渭水之上,遇到一位仙女。

在此之前,他从不曾知道,原来诗书中的仙子竟是真的存在。

接着便是整整两页纸,都在描述他的幸运,他也提到了妻子的出身商贾,却是满腹诗书,气质高华。

结尾时,明峦说他们一家不日便会到达满城,住到老友曾经治理过的一方水土上。

她把那封信撕得粉碎!

她为他伤心欲绝,她为他痛不欲生,而他却早已有了别的女人。

他与那女人相亲相爱时,可曾想过,在那遥远的苦寒之地,有人还在思念着他?

望着那被自己洒落一地的碎屑,温德妃知道,她的青春年华,自此结束了。

再后来,父亲死了,大哥死了,母亲也死了。

她被族里的人接回去,原本想在族中为父母兄长守孝,可是几个伯父却想想趁着热孝把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做填房!

温家虽不是大族,却人丁兴旺,她的父亲有三十多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父亲死了,那些人分了父亲留下的财产,还要吃干抹净,拿她去换取利益。

她无依无靠,却又不想任人宰割,她想起了明峦。

在一个星夜,她从族里逃走,千辛万苦来到满城,她没有人可以投奔,她能想到的人,只有明峦!

那一路上,她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她可以放下身价,与那个商户出身的汪氏姐妹相称,她甚至可以将汪氏的子女视如己出,只要能和明峦在一起,她可以放下所有的骄傲!

是的,她宁可给心爱的人做妾,也不想去给一个陌生人做填房,更不想让温家的叔伯们如愿以偿!

父亲的心腹就在满城,而且一直都和明峦有联系,那位心腹是看着她长大的,少女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心腹又岂会不知道。

心腹不忍拒绝,以他们早就约好的暗号,约了明峦出来见面。

时隔几年,她终于再次见到了明峦,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可是眼前的人,却又是如此的陌生,当她含羞带怯说出自己的心意时,明峦先是震惊,紧接着便是厌恶。

是的,她在明峦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对她的厌恶!

他让她自重,还说看在温以岚的面子上,他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当她没有来过满城,而他也没有见过她。

明峦说完就走了,走得毅然决然,就像他所说的,当她没有来过满城,当他没有见过她。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憎恨。

伯父叔父们要把她嫁去当填房时,她没有恨过,可是现在,望着那个远去的人,她的心里有了仇恨。

以前她有多么爱慕这个男人,现在便有多么憎恨他。

女人如花,而他却将这朵花揉碎后蹊在脚底贱踏!

她恨明峦,从十几岁恨到三十多岁,从活着,恨到如今,即将死去!

温德妃看着面前那张神似明峦的脸,瘦如鸡爪的双手紧握成拳。

算算年龄,这个明氏就是明峦和汪氏的女儿,居然记在了明峦兄长名下,真是荒唐。

更荒唐的是,这件事竟然无人怀疑,皇帝还给明峦追封了官职,明卉也顺利嫁给了长平侯的嫡长子。

她不配啊!

汪氏生出的贱种,只能活在尘埃里,配不上京城的繁华锦绣。

明卉放肆地迎上温德妃的目光,她的眼睛大胆地温德妃脸上游移,看到她那层层下垂的皮肤时,明卉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笑容那般真实,似是生怕温德妃看不清楚,因此,她将那抹嘲讽放大,又放大。

那笑容里不仅有嘲讽,还有厌恶,便如十几年前的那一夜,月光之下,男人眼中的厌恶,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时光荏冉,岁月沧桑,她从天真少女变成高贵的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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