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节
不认爹了
“是啊,这小娃娃是在一个大车店里,被几个小叫花子从乳娘手中抢走的,后来卖给了偏远乡村的一户人家。
起初我们以为这是案子里的孩子,所以便把他带来了京城,现在既然查明不是,总不能养在诏狱吧。
要么是送回给那户买他的人家,要么就是送到善堂。
唉。那户人家没有孩子,花了十两银子呢,要不还是把这孩子还给他们吧。”
花生抱起孩子,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怀里的孩子原本已经不哭了,大眼睛一直看着王府尹,这会儿被花生抱走,便又开始哭了起来。
“等等!”王府尹脱口而出。
花生停下脚步,问道:“王府尹还有吩咐?”
王府尹干笑两声,道:“既然是偏远地方找来的,就不要再送回去了,京城里有几家善堂,都是很不错的,不如就把这孩子送去善堂吧,总比送到乡下要好一些。”
花生“哦”了一声:“好,那就送到善堂?”
“对对,送到善堂!”王府尹像是又想起什么,忙道,“并非本府要干涉飞鱼卫行事,而是本府一心向道,看不得黎民百姓受苦受难。”
“哦,原来如此!”花生冲着王府尹竖起大拇指,“王府尹,一心为民,心怀天下,佩服,佩服!”
花生把孩子交给汪安,让汪安找了一家最穷的善堂,把这孩子送过去。
并且叮嘱善堂的管事,若是有人要领养这个孩子,就说这孩子是飞鱼卫放在这里的,他们不敢随随便便让人领养。
如果真心想要领养,就要给善堂修缮房屋,给善堂里的每个孩子做两身新衣裳,再给善堂捐二千两银子。
汪安把这番话告诉了善堂的管事,那位管事吓了一跳,他们这个善堂不出名,因此一年到头也没有善人捐赠,日子过得紧巴巴,如果真的有人肯捐二千两银子,便能解燃眉之急。
管事收下孩子,让善堂里的妇人好生抚养,至于汪安说的那些话,管事觉得听听就算了,怎会有人肯花那么多银子领养孩子呢。
可是次日一早,善堂里便来了人,来人说是想要领养十个月左右的男孩,问他们这里有没有。
管事眼睛一亮,忙说有一个这样的孩子,但是这孩子是飞鱼卫放在这里的,他们不敢随便让人领养。
接下来的事,便奇迹一般发展了,管事提出的条件,那人全部答应!
管事被所谓的善人诓骗过很多次,这一次他担心这人也会诓他,死活不让那人把孩子抱走,那人无奈,只好回去,再回来时,给了管事三千两,这当中五百两是修缮房屋用的,还有五百两是给孩子们做衣裳的,余下的二千两,则是捐给善堂的。
修缮漏雨的屋子,以及给孩子们做衣裳,这一千两银子绰绰有余。
那人抱着孩子走后,管事激动得直掐大腿。
真疼啊,不是做梦,这是真的,善堂有银子了,不会再漏雨,孩子们也有新衣裳了!
诏狱里,王府尹走后,皇帝勃然大怒,对霍誉说道:“去查,看看王维程的儿子,究竟是怎么丢的,还有那个在大车店的乳娘,究竟是什么人!”
皇帝觉得,还是要给王维程一点颜色,不能让他顺风顺水。
于是几天之后,皇帝便把淮扬郡王派到顺天府观政了。
淮阳郡王是皇帝的堂弟,他的父亲是先帝最小的弟弟。
淮阳郡王今年十七岁,自十三岁开始,他每年都要犯一个案子。
十三岁时在酒楼打架,不小心碰落火烛,把酒楼烧去了一大半。
十四岁时闹市纵马,将一个八十岁老翁撞伤致死。
十五岁时去赌坊赌钱,出老千被抓住,被十几个人追了几条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出老千了。
十六岁时隐姓埋名送进军营,不到一个月,便因为抢别人鸡腿,被一群军汉追打,危急关头,他大叫“我是淮阳郡王”,方才捡回一条狗命。
十七岁,也就是过年的时候,他在宫筵上用清水和老魏王拼酒,被老魏王识破后,在宫里追着打,还把皇帝给撞倒了
皇帝觉得,让淮阳郡王去顺天府,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至于王府尹会不会叫苦连天,放心吧,他肯定不会,面对失而复得的儿子,都能毫不改色,那一定是个能够容忍的人。
于是,淮阳郡王到了顺天府的第一天,便当着很多人的面,笑着问王府尹:“本王听说王府尹的夫人,比令公子还要小上几个月,你体力够用吗?”
一个月后,皇帝见到王府尹时,成功地发现,王府尹像是老了十岁,一看就是被淮阳郡王折磨的,可当皇帝问起淮阳郡王的表现时,王府尹还是把淮阳郡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就是大晋最可爱的好少年,以至于皇帝怀疑自己他和王府尹认识的淮阳郡王,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
晚上,霍誉终于回到家里,早哥儿果然不认识他了,紧紧抱着明卉的脖子,死活不让霍誉抱他。
霍誉心里有些失落,儿子都不认识他了,还有比他更失败的父亲吗?
明卉安慰他:“晚上让早哥儿跟着咱们睡,睡一晚他就认识你了。”
可是到了晚上,早哥儿睡在父母中间,却还是只给霍誉一个后脑勺,霍誉逗他,他理都不理。
因为早哥儿睡在中间,霍誉和明卉整整一晚动都不敢动,生怕这个小祖宗半夜被吵醒哭个天昏地暗。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明卉把早哥儿往招乳娘怀里一塞,便跟着霍誉跑了。
身后传来早哥儿震耳欲聋的哭声。
他被那个狠心的女人抛弃了!
霍誉到了诏狱时,还有些郁闷。
早上出门时,早哥儿连个正脸都不肯给他,昨晚那一觉是白睡了,早哥儿还是不理他这个父亲。
花生却已经恢复如常,满怀热情投入到查案中去了。
皇帝让严查王家丢孩子的事,这是圣命,肯定是要查的。
且,这个孩子的出现,实在是有些蹊跷,顺着这条线顺藤摸瓜,说不定能够查出一些端倪。
三个坏种
“你说,这个孩子出现在大车店,是不是故意的?”明卉问道。
其实霍誉也有这个怀疑。
这个孩子是这批孩子里面最后一个丢的,而且还是府尹的儿子。
在这批丢孩子的人家当中,王府尹不是官职最高的,论品级,他是倒数的。
但他却是这个案子的经办人!
没错,这个案子最初就是顺天府接的,直到后来丢的孩子越来越多,涉及官员也越来越多,这才由飞鱼卫接手。
即便如此,如果再有哪家的孩子丢了,还是要到顺天府报案,再由顺天府斟酌,要不要转去飞鱼卫。
由此可见,王府尹的孩子在这个案子里的独特性。
霍誉深吸一口气:“他们偷王府尹的孩子,更像是警告。”
霍誉说者无心,明卉却是听者有意。
“警告?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其实只有两个,第一个是王府尹,第二个是你!”
最初负责案子的就是王府尹,把案子转给飞鱼卫之后,负责人变成了霍誉。
明卉只觉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好了:“如果当时我和早哥儿没在保定,而是在京城,你说,他们要偷的孩子,会不会是咱们的早哥儿?”
若说防卫,保定那边的家里,远远比不上他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