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待对上谢绥看来的那双黑眸,她?轻轻开口:“谢绥哥哥,麻烦你送我?回来了,谢谢。”
谢绥对她?的客气已见?怪不怪,漫不经心嗯了声?。
一旁的沈立宏听到女儿喊谢绥哥哥,脸都要笑烂了,没想到沈茉出门一趟,竟和谢少?关系拉近这么多,这乖女儿可真是他的福星!
“谢少?,不如下车喝杯茶,吃点水果吧。”温蓉强压下心底的不悦,笑着邀请,又悄悄给身后的女佣使眼色,让她?去叫沈思绮下来。
谢绥看着沈茉困得偷偷打哈欠的模样,眉梢轻抬,低沉嗓音也透着几?分懒怠:“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了。”
沈立宏察言观色,见?他的确没有下车的意思,也顺着他的话道:“是是是,太晚开车也不安全,改日我?请谢少?来家吃饭,还请谢少?赏脸。”
对于这些谄媚巴结,谢绥已习以为常,只是很难想到眼前这个圆滑的中年男人,能生出沈茉这样的女儿——
看来小?姑娘养在偏僻寨子里,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下次再说。”
谢绥不冷不淡说了句,发动?车子:“先走了。”
沈立宏他们赶紧退到一旁:“谢少?,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沈茉也站在路边,抬起小?手轻轻挥着:“谢绥哥哥,再见?。”
声?音不大,刚好能听见?。
谢绥撩起眼皮,见?昏黄路灯下,她?长?裙披发,迷迷瞪瞪招财猫似挥手姿势,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的确把孩子困得不轻。
银灰色法拉利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等到三?人走进客厅里,沈思绮才急急忙忙换好裙子下楼。
见?着就他们三?人进来,沈思绮站在楼梯上,瞪大了眼:“绥哥哥呢?”
“来晚了。”温蓉没好气道:“谢少?刚才回去了。”
沈思绮的脸顿时垮下:“什么嘛,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妈妈,你怎么都不请人进来坐坐。”
温蓉现在心烦得很,压根不想搭理沈思绮,只冷淡道:“白天叫你和沈茉一起去林家,是谁摔门不肯去?”
“我?……”沈思绮噎住。
那她?也不知道谢绥会在啊!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沈立宏听得头都大了,再看静静跟在身后的沈茉,更加觉得大女儿懂事省心。
“行了,大晚上的吵吵嚷嚷像怎么回事。”沈立宏沉着脸看向楼梯上的二女儿;“思绮,回你屋去。”
沈思绮忿忿咬唇,再看沈茉,窝了一肚子火,噔噔噔转身上了楼。
沈茉自也察觉到沈思绮那不善的目光,以及温蓉那张阴沉如水的黑脸。
是因?为她?回来晚了?还是因?为谢绥送她?回家?
无论什么原因?,态度放得乖顺总不会错:“爸爸,温阿姨,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没事没事。”沈立宏摆摆手:“不过下次晚上出去玩,记得和家里打声?招呼,别?一声?不吭,让我?们担心。”
沈茉闻言一怔,看向温蓉:“我?傍晚有给阿姨打电话,说今天会晚些回来……”
温蓉表情微变,眼神飘忽:“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茉点头:“有啊,我?说我?和明栀出去玩,你说知道了。”
生怕沈立宏不信,她?低头去拿手机,想找通话记录。
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看着黑屏的手机,她?咬唇低声?:“爸爸,我?真的有给阿姨打电话报备。”
看着女儿认真皱起的小?脸,再看温蓉那闪烁其词的样子,沈立宏心里也有了分辨。
沉吟片刻,他拍拍沈茉的肩:“爸爸知道了,下次有事直接联系我?,打电话不方便,就发短信……”
沈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垂眸:“好。”
沈立宏:“玩了一天也累了,快上楼休息吧。”
沈茉点头,和沈立宏、温蓉说了晚安,就快步上了楼。
果不其然,才绕过楼梯,就听到楼下传来的争执声?——
沈茉眼睫轻动?,脚步并未停留。
直到她?再一次被?沈思绮堵在门口。
不等她?出声?,沈思绮就指着她?的鼻子,咬牙骂道:“沈茉,你可真是不要脸,上回还说什么对绥哥哥不感兴趣,只想读书,我?呸!我?看你就和你那个短命的妈一样,都是不要脸的捞女,就知道勾搭男人!”
一句话叫沈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骂她?可以忍,骂她?妈妈和婆婆不能忍。
垂在裙边的手指攥成拳,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凌厉怒意,定定看向面前的人:“沈思绮,你别?太过分。”
沈思绮被?她?这陡然冷脸的模样也吓了一跳,不过还是仰着下巴,不肯松口:“我?有什么过分的?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
沈茉握着拳头,朝她?逼近:“道歉。”
沈思绮瞥过她?紧攥的拳头,眼神轻闪了闪:“我?道什么歉?”
脚步却是下意识往后退:“难道你还敢打我?不成?我?警告你,你只要敢动?手,我?立刻报警!这可是京市,不是你那小?破乡下,没人会帮你!”
沈茉心口微沉,面上却不显,仍板着脸:“道歉。”
见?她?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而?且沈立宏还在楼下,沈思绮眼珠转了转,语气稍缓:“要我?道歉?也不是不可以——”
沈茉脚步一顿,沉默看她?。
“可是凭什么?你一个寄人篱下的野种,真拿自己?当大小?姐了?”沈思绮冷笑,面上是不加掩饰的恶意:“你就是不要脸,你妈就是捞女,大捞女生小?捞女,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撂下这句话,她?又一把推开沈茉,转身朝房间跑去,重重关了门。
沈茉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再看那扇紧闭的门,只觉胸口愤懑的情绪如火焰灼灼燃烧,烧得她?肩膀都忍不住颤抖,恨不得上前将那扇门拆散。
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无论是去砸门,还是和沈思绮扯着头发打一架,只会把这本就岌岌可危的客套窗户纸捅破。
彻底和温蓉她?们撕破脸,那她?接下来的三?年,能好过吗?
爸爸或许对她?有愧,但那份愧疚,能让他为了自己?,和温蓉以及她?背后的温氏集团闹掰吗?
利益当前,孰轻孰重,这道理她?个小?女生都明白,何况多年前,沈立宏就放弃过妈妈一回——
轮到自己?,就能被?父亲坚定不移地选择吗?别?傻了。
沈思绮说得对,在京市,没人能帮她?。
无能的愤懑很快转化为一阵深深的悲哀,等沈茉回到房间,反锁好门,那悲哀的委屈就像阴冷澎湃的潮水,瞬间袭遍四肢百骸,将她?整个吞没。
她?强忍着鼻酸的泪意,告诉自己?,不能哭。
因?为这种事掉眼泪,岂不是落入了沈思绮的陷阱,她?就是想看自己?难受。
不能哭,不能哭……
沈茉试图将泪水憋回去,又找些事让自己?分心,比如给手机充电,比如整理桌上的书本……
可那句“不要脸的捞女”如恶魔咒语般在耳边回响,掌心肉被?指甲掐了又掐。
她?妈妈才不是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