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是有人帮我撑了伞。」
「我劝你不要喜欢上男人,这样是不会幸福的。」
这句话像是诅咒,紧紧地附在谭言松背上,看不见,甩不掉。
母亲的话成为他内心的咒语,他相信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并将之奉为圭臬。
他发觉自己喜欢同x时,也是在高中,十七岁是拥有无敌星星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不被ai,为此,他做过许多荒唐事。
现在想想真是愚蠢得要命。
膝盖跪在厕所磁砖地板上,那冰冷的触感沁进骨子里,直至今日仍未消散。
v友还强。
头顶上的喘息挟带着讪笑。
他喜欢他,以为这样就能留住对方。
最後如母亲所言,没能获得幸福。
他想要,但从来不求。
他从来不主动讨要什麽。
母亲说他贴心,一直都是贴心的孩子。
但他找不到自己的心。
那一天之後,他一直躲着叶承翰。
不要喜欢上男人,尤其当你也是男人的时候。
他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离开学校後,他只花了一年就通过司法特考,不急着接案,先进入事务所了当助理,上班下班,洗澡睡觉,偶尔来杯啤酒。
。」
谭言松顺势点点头。
两人接下来,倒是真的中规中矩地进行了一场漫长的问题讨论。
叶承翰的问题挑得很好,深度够,的确是有经过思考後会提出的疑问。
谭言松回答得认真,没有注意到叶承翰早早停下记录的笔,撑着头,目光沉沉地投放在他身上。
哪怕他有分出那麽一点注意力,就能一眼望进对方的轻狂,在其中找到过往遗失的光亮。
谭言松的过去晦暗阒寂,并不是指过得悲惨,而是si板无se,他的日子是由点和线组成的,两点连成一线,顶多三个点,不会更多,如果将之b喻成一幅画,会是炭笔画成的,细如发丝的线条无声地连结在一起,唯一的交集点,是音乐,鼓声是黑白se的日子里,唯一的声响。
在平直而无趣的日子里,是鼓声维系着他的生活。
4/4拍,60bp。
恰好接近心跳的拍数。
大鼓是他的心脏,小鼓是血管,钹是妈妈0着他的头说「好孩子」的时刻。
他没有朋友,孩童对世界的理解,是由游戏构成的,但他没有朋友。
那个时期,每个孩子有的兴趣,在他的家庭里是不被允许的,同侪玩的游戏和话题,他都无法参与,久而久之,他成了幽灵般的存在,但在学校他感觉自在,b起家中喘不过去的窒息感,学校好多了,自由多了,至少不会有人在他听音乐的时候,闯进他的世界,大力地将之甩在地上,斥责他的不应该,践踏他的喜好。
於是他待在学校读书,读的是律法,没有游戏可以探索世界,那他就藉由律法,一条一条去0清框架,这就是他的世界—由点和线组成—缜密的结构。
叶承翰的出现对他而言,在结构之外,在方矩之外,但他的存在,却深入结构内部,带来稳定的振动,麻麻的,不具侵略x。
麻麻的。
从一个看不见的中心,缓慢地向外扩散,他想留住,却不断从掌心溜走。
叶承翰在谭言松的浴室发现一条绣有ai心的手帕,以粉se的绣线,绣在手帕的右下角,大约05公分大,不明显,可以说是极小,但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这是老师的吗?
他捏起一角,标签有油x笔写上的名字,是nv生的名字。
字t秀气端正,和他的不同。
刺绣可aijg致,他无法做到。
他又能带给谭言松什麽?
这样的质疑一旦产生,便在心中扎了根。
叶承翰惊觉,除了真心,他给不出任何东西,相较於大人所拥有的,他贫乏得可笑。
他回到房间,谭言松正在收拾桌子。
「这间房子是你的吗?」他脱口而出。
谭言松的背影顿了顿,手中的动作不停,回:「算是我的没错,但不是我用赚来的钱买的。」
「这是什麽意思?」
「是家人留给我的,因为我是长子也是独子。」谭言松淡然地说。
「我也是。」叶承翰回复的语速有些快。
谭言松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意思,他读不懂。
叶承翰想进入他的世界,只有一点点也好,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相似也好。
「你怎麽突然问这个问题?」谭言松转过身,倚着书桌,问。
「没什麽。」
谭言松静静地看着他。
叶承翰静静回视。
两人怀抱着各自的心事。
叶承翰率先打破沉默,「浴室的手帕是——」
「那是她放在我这,忘记拿回去的。」
叶承翰扬了扬嘴角,他不知道谭言松有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急切过头了。
「是其他老师的吗?」
「对,是我同事的。」
叶承翰沈默了会,说:「年纪跟你一样吗?」
「我不知道。」
叶承翰抿起唇,这样的感觉很陌生,混合着愤怒、悲伤、羞愧,他连好好喜欢都做不到。
连好好喜欢谭言松都做不到,他现在甚至在生对方的气。
淤积在x口的情绪成烂泥,他闻得到那gu难闻的气味。
他ga0不懂,为什麽喜欢谭言松的同时,会产生希望对方感到愧疚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丑陋得令他心惊。
他希望谭言松道歉。
应该说,他希望听到道歉,不管有没有歉意。
但他之前说过,喜欢是一个人的事。
这是他原本就需要预想到会发生的事情。
叶承翰被无形的漩涡卷入,愈是挣扎,就愈是下沈。
「老师,你在骗我对吧?」
叶承翰没有忍住。
他想要让谭言松跟他一样感到痛苦。
谭言松露出苦涩的表情。
一个谎言包裹着无数个谎言,谭言松竟一时分不清,叶承翰指的究竟是哪一个谎言。
一个痛,挑起无数根尖刺,让两人缩起脆弱的r0u身,不再向彼此袒露最柔软的部位,言语的边缘锐利,在说出口的瞬间,划破对方的眼角。
「你只是我的学生。」
叶承翰知道了。
他败给了自卑。
谭言松在叶承翰走後,把手帕丢了。
他把手帕狠狠塞进垃圾桶的最底层,然後洗手。
他搓洗手心、指缝、手背、手心、指缝、手背、手心、指缝、手背、手心、指缝、手背、手心、指缝、手背、手心、指缝、手背、手心、指缝、手背
流水冲洗着被搓破皮的皮肤,肥皂的泡沫渗进细小的伤口,他像是没有感受到那般,持续搓洗着,直到双手通红,伤口渗出粘腻的组织ye。
他愣神地低头盯着双手,眼神冷漠得像是那双手并不属於自己。
心窝深处,那波震颤嘎然停止,稳固的结构却在震动停止後开始崩落,从内而外,他渐渐失去一些原本应该具有的能力,小的像是该用哪只手挤牙膏;大的则是入睡,或是察觉四季变换。
教室後排的目光不再望向他,就算他走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