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清冷神君后 第40
池中的石子,激起圈圈扩散的涟漪,明曜目光僵硬地望向自己的手腕——金线断裂之后,云咎分身给她留下了这个印记,当时他不曾告诉她这是什么,可是……挡灾?“五百年了,他这样苦苦经营,暗自蛰伏,我那样日复一日地做那些令人作呕的勾当……五百年,就是为了这一刻,伏尊的神力、龙族的权势、神域大阵的加持……这一切都在我们的手里。”“东海已是我的地盘,天道如何?执法神又如何?何况……是双手筋脉全断的执法神?”“能赢,为何要停……?!”话音未落,暮溱瞳色一沉,抬头朝高空望去——执法神法相周身华光大盛,剑光所到之处仿若日出之时的云霞,刹那覆盖万物,破除暗蓝色神力,手起刀落,以难以阻挡之势自巨蛇双头正中劈落,一分为二。盘旋于空中的暗蓝神力霎时凝固,又在须臾之后彻底消散,暮溱脸上闪过一丝近乎茫然的惊愕:“不可能!!!”明曜立在冰岩鸿沟之外,颤抖的目光自执法神逐渐消散的浅金色法相上移开,落到双头蛇轰然坍塌而下,化作的余烬堆上,最后又缓缓移到脸色惨白,形容疯癫的暮溱身上。她的声音遏制不住地颤抖:“……暮浔呢?”“不可能!他筹划了那么久……什么都算到了……怎会失败?!这不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能接受、我绝不接受!”明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的视线越过层层碎裂的冰岩望向不远处的云咎——他的脸色很苍白,握着长剑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向来直挺的脊背有些泄力地靠在身后的岩壁上,他低着头,用微弱的神力擦拭着剑上的毒液,全程都不曾抬头望向明曜一眼。她袖底的手掌紧了紧,周身本相之力涌现,暮溱下意识朝她望去,神情越发扭曲起来:“你敢过去!”然而下一刻,莹蓝色的绒羽覆盖了明曜全身,少女化为本相越过被劈开的冰岩深渊,朝云咎而去。她的速度很快,在落地的瞬间又重新化回了人身,她疾步着向他飞扑而去,却在她身前丈余,被他冷冰冰的目光唬住,站定:“神君。”云咎收回长剑,垂眸落在她的手腕上:“疼吗?”明曜摇了摇头:“您的手……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给我的印记是这个作用……对不起。”云咎轻轻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因明曜断腕之时他正处于战斗中,印记之力使明曜身上的伤势在片刻之后转移到他的身上,经脉骤然全断,又被战中浩荡的神力立刻修补,那种极致的痛觉,直到现在仍然残留在他的身上。可他什么都没有说,表情淡淡的,像是不曾听到明曜的道歉:“这双头蛇自北冥而来。”明曜身体微微一颤,轻声道:“是……”“他在东海的冰川禁地布下大阵,窃取龙族神域法阵之力;携魔渊游魂擅离北冥,以凡人执念供养游魂不灭;将龙族子嗣炼化为养育北冥邪魔的容器,以此胁迫囚禁伏尊,使龙神之力为己所用。违天道,灭龙族,戮凡人……桩桩件件,已罪无可恕。”云咎沉黑的眸子对上明曜的双眼:“你有何异议吗?”“我……”明曜在云咎的逼视中,恍然感到执法神冰冷的神威自头顶压下。他看她的目光很冷,没有一点情绪,仿佛口中陈述的同样也是明曜的罪行。她无措地与他对望,觉得胸腔好像被匕首恶狠狠翻绞着那般难受,她察觉到云咎对她态度的改变,此刻却并没有心力去寻找这种变化的缘由,她的语气十分迫切,几乎染上了不知所措的哭腔:“您想要如何惩处他?”云咎的眸色更冷:“我会彻底毁去蛇骨,将乾都所有不该存在的魔族魂魄尽数剥离,带去九天十境,以上古凤凰真火将其灼烧殆尽。”“这是灰飞烟灭之刑……”明曜低声喃喃,恍惚的伸手扶住身旁的冰岩,回头望向暮溱方才所在的方向——然而裂缝之外的那片冰川之上,已然空荡一片。暮溱呢?明曜心绪大乱,下意识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冥沧——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要谋划这一切;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关系;也没来得及向他道谢,谢谢他给了自己这样一次新生的机会。如果这就是冥沧的终点,她又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他灰飞烟灭的结局?“不要。”明曜不知所措地望着海底无垠的,残破的冰川废墟,试图从那些灰白的岩石中再一次找回冥沧的身影。泪水从她的双眼坠落在地,她望向云咎身后双头蛇法相溟灭后所剩的余烬,蜿蜒的,像是两条蛇匍匐时的身形。明曜不明白,为何她与云咎,与北冥,会走到这样难以挽回、进退两难的地步。少女混乱的呼吸与抽泣声在身后响起,云咎蹙眉阖眸,几乎想用神力隔绝掉明曜已经试图忍耐的泣音。而在那哽咽的声音之中,冥沧不久前戏谑的嘲讽,在他的耳畔又一次回响——“难道你以为,在北冥和你之间,她会选择你吗?你用天道神谕,用北冥的罪孽逼迫她留在西崇山,所作所为,又与北冥有何不同?”“你以为,明曜是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的吗?”“是我一滴血一滴血地将她养大。你杀死我,她会恨你。”……“明曜。”云咎走到她身边,伸手抹去她脸颊湿冷的液体。他垂头盯着她,在那双桃花眸又一次涌出泪水的刹那,用掌心按住了她的眼睛,“别对我哭,这是冥沧咎由自……”“求求您……”明曜却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她偏头躲开他的触碰,扯着他的袖摆,就这样在他毫无防备的瞬间跪在他的膝下,“您封印了他吧,不要令他灰飞烟灭。”“我可以替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