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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时,沈眷费尽了心思,用尽了办法,还是得不到她的回应,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沾了血后,画出字迹,沈眷会怎么样?
她会不会一辈子,就依靠着午夜十二点的几分钟存在感,告诉自己,小歌还在,然后一天天的,对着空气说话,依靠着每天午夜的几分钟支撑着度日。
幸好,命运还算眷顾她们。一点点的,从只有十二点的几分钟存在感,到能碰到血,到她的存在感越来越久,情况在不断地改善。
顾树歌回想起来了,那一段时间的事情,从字里行间描绘出的画面,她回想起来,那应该是最黑暗最无助的几天,可是记忆里却全是坚决和乐观,在这座宅院里,在书房、客厅,沈眷静静地和她说话,衝她微笑,安抚她,鼓励她,依稀间还有月岁静好的宁静。
她是怎么做到的,顾树歌想,沈眷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她当时身处其中,没来得及感受,现在回忆起来,沈眷是用怎么温柔爱护的心情,把不确定、徘徊迟疑和害怕潜藏在心底,隻把带着笑容的那面展示给她。
顾树歌想起来,心疼愧疚,恨自己做得不够好,让沈眷承受得太多。
记忆随着纸笺上的内容纷至沓来,乱且多,还杂,通过情绪的方式,愧疚的,欣喜的,内敛的,慌张的,一幅幅画面,不只是纸上描述的,还有很多年前的,小时候的,学生时代的,在英国时的,按照情绪的不同,全部涌现上来。
顾树歌来不及接纳,脑袋胀痛起来,她忍着痛意,往下看,但纸上却只写到第二次去广平寺就没有了。
顾树歌愣愣地呆坐着,后面呢,她想,后面发生了什么,头痛欲裂,伴随着慌乱和猝然空落下来的情绪。
“小歌。”沈眷的声音响起。
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边,这间卧室没有开大灯,顾树歌隻点了桌子上的台灯,沈眷也没去按开关,她的身体在黑暗中,走了出来。
她穿着睡裙,看着她,目光关切:“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顾树歌的脑海中炸开,她看到了一幅画面。
在雪中,在外面的那盏路灯下,她面前是一个戴着墨镜,戴着口罩,戴着帽子,穿得厚厚实实,把自己包裹成一个黑影的人。
黑影抬着头,看向她的身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嗤,像是有什么很好笑的事。
顾树歌猛然转头,看到沈眷站在窗子的后面,隔着水汽模糊的玻璃窗,朝着这边看来。
沈眷穿着睡裙,和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关切,且焦急。
“你怎么了?”沈眷又问。
顾树歌从回忆中出来了,她怔怔地看着沈眷,毫无意识地开口:“我想起来了。”
这是她中弹前一天的事,这些回忆录也是那天晚上写的,站在路灯下的黑影是祝羽,她追出去了,险些被恶念打败,沈眷及时赶到,救了她。
第二天,警方查到了凶手是祝羽。
祝羽疯了,在顾家门外埋伏,试图用枪击毙沈眷,她挡下了子弹,然后消失。
整个过程,还有以前所有的事,她都想起来了。
沈眷显得意外,但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但顾树歌却觉得心疼,这个笑容和她记忆里的无数画面重合,云淡风轻,温柔淡然,沈眷习惯了把剧烈情绪藏在心底,习惯了替她承担所有。
顾树歌抿紧了双唇,目光笔直地看着沈眷,她分不清是什么,是心疼是心动,是想要拥抱亲吻的欲望,是无法触碰的着急克制,是想要和沈眷说一万遍我爱你的衝动。这段时间无处安放的爱与依赖一下子有了寄托处。
于是她试探着开口。
沈眷感觉到顾树歌头上突然出现了波浪线,很多很多,多得仿佛满世界都是,她愣了一下,心间犹如春暖花开,喜悦遍布了她的全身。
“我爱你。”她听到顾树歌说。
沈眷不知哪里来的眼泪,眼眶瞬间湿了。
小歌没有记忆,她觉得没关系,只要她好好地在她身边就好了。所以她并不担心,也不心急。
可在这一刻,沈眷才发现,她是着急的,也是害怕的。害怕小歌再也想不起来,害怕过去那么多好的坏的,都成了她一个人的回忆。害怕她再也看不到这些波浪线,再也感受不到小歌对她的心动。
“别哭。”顾树歌没想到会惹哭了沈眷,手足无措地过去。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安抚沈眷的肩,可是手就从沈眷的肩上穿过去了。
如果鬼会冒汗,顾树歌就急得大汗淋漓了,她口中不停地说:“别哭,我在的,姐,我想起来了,你开心吗?”
“我开心。”沈眷声音喑哑,她试图微笑,可喜极而泣时的笑容总难以绽放,她颤着声,“你再说一遍。”
顾树歌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沈眷要她再说一遍什么,她眼中满是笑意,满是缱绻的温柔,和此生难舍的依赖,郑重地说:“我爱你。”
沈眷感觉到了越来越多的波浪线,就像此刻的幸福,把她淹没,她难得地感到不知所措,看着顾树歌,双唇微启,过了一会儿,然后她转身飞快地走了。
顾树歌忙跟上去,在身后追问:“姐,你去哪里?”
沈眷怕自己现在看起来会很傻,不敢回头,只是口中说:“我想抱抱你,我要给径云大师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找到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