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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好的,我这就叫人准备。”对方立即应道,说完却没有离开,而是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

“那什么……”她尴尬地挠鼻尖:“我叫秦臻。”

沈令怔住了。

怎么会?

他又认错人了?

可昨天这位姐姐带他逛茶舍的时候,明明说自己叫宋雅啊。

戴碧玉色的簪子,个子高高的,声音甜甜的,沈令记得很清楚。

他再次看向对方发间,确认就是一模一样的碧玉簪子。

沈令混乱了。

秦臻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发簪,顿时明白过来:“您是把我和昨天带您逛茶舍的姐姐弄错了吧?那位才是宋雅。”

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发簪:“簪子是和我宋雅姐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一模一样。”

沈令恍惚地眨眨眼:“对不起,我……”

他表情没太大变化,脸色却有些发白,秦臻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在意——”

“很多人都说我俩像来着,稍微有点脸盲的都分不出来,你不是头一个认错的。”

沈令还是很愧疚:“实在不好意思……”

“真的没关系,”秦臻笑着说:“这样吧,明天我换成鸢尾花的簪子,那个也很漂亮,我早就想换了,你也不会再弄错。”

她应该是真的不在意,还反过来宽慰沈令,沈令却不知不觉中把怀里自己的羽绒服都捏皱了。

他抿着唇半晌才松开,扯出一个歉疚的笑:“谢谢你呀,小臻姐。”

“没事,”秦臻摆摆手:“那我去接客人了,外面雪还大呢。”

沈令点头:“麻烦你了。”

关上门,沈令肩胛一松,低低地垂下头。

他又认错了人了。

和别人随口一说的脸盲不同,他是真的病理性的,无法辨认任何一张面孔,包括他自己的。

从小他就认不出班上的同学,经常搞错名字闹出笑话,又因为心脏问题经常住院,几乎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为了避免尴尬,沈令总是认真记下遇到的每一个人的外貌特征。

虽然效果并不显著。

比如昨天他用心记下宋雅的身形、体态、碧玉簪子,并没能让在工作的第一天有个体面的开场。

他依然让场面变得尴尬了。

这个认知让沈令无比沮丧。

秦臻在外面的小石子路口接到了贺闻帆。

贺先生是从鸣雪斋开业起就常来的熟客,对山间店内稍显的复杂的路线了如指掌,甚至比好些店员都要熟悉。

如果不是大雨或大雪,根本不需要人接。

他也不喜欢别人总跟在身边。

这是鸣雪斋上下都默默遵守的隐藏规则。

可今天毕竟情形不同,李老师回家了,新来的这位是小老板,还是身体很不好的小老板。

虽说贺先生这人没什么架子,只要你别总往他跟前凑,他就会对你客气三分。

可贺先生的这种客气,没有人味儿。

秦臻一想到连不小心认错人都会内疚得脸色发白的沈令,就觉得她们的小老板一定很容易被贺先生被吓坏。

“贺先生,”秦臻犹豫半路,还是斟酌道:“李老师最近有事回家了,您知道的吧?”

那位满面红光的李老先生,昨儿一早刚往贺家送了满月酒的请帖,声势浩大得估计整个沄城没人不知道他抱孙子了。

贺闻帆点头:“嗯。”

“所以今天会是新的茶师给您做茶。”

贺先生反应似乎还行。

“嗯……他比较年轻,有点认生,您是第一位客人,他可能会紧张,还请您多包涵。”

“如果有需要,您就直接找我,或者我们经理都行。”

这两句就有些刻意了。

贺闻帆皱了皱眉。

他爱来鸣雪斋,除了好李老先生那口茶,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侍者店员都很懂分寸。

从不多言,从不多语。

于是今天这位女侍者多说的两句话,就显得尤为反常,且让人在意。

什么来头的茶艺师需要被这么小心翼翼地介绍?

从山脚那段石子路到鸣雪斋二楼,贺闻帆走过无数次,轻车熟路烂熟于心。

但今天站在雅室门口,他却不太想进去了。

心里有种莫名被摆弄的烦闷。

“算了,等李老回来再……”

说话间雅室的门已经被秦臻推开,明亮的暖光倾泻而出。

室内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是冬天在鸣雪斋看雪景最美的地方。

茶桌置于窗前,竹帘被错落卷起,天亮了一半,隐隐可见山间纷飞的大雪。

新来的茶艺师就坐在那里,身上披着宽大的浅色棉麻外衫,轻轻按揉着手腕放松,脖颈曲线和单薄的肩脊都有种形销骨立般病态的柔美。

突出的那节腕骨晃眼的好看。

他听到声音抬起头,洁白素净的面孔露了出来。

额边发丝乌黑,肩颈下颌都瘦削,就像要和后山的零落大雪融化在一起。

真的很年轻。

年轻,且非常漂亮。

“贺先生,”秦臻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撑着门把忐忑道:“您是要走吗?”

贺闻帆淡淡收回视线。

“不走。”

再抬头时一切如常,他提步上前。

“把门带上。”

木门轻轻合上,带出吱呀一声。

沈令站起来。

客人到了他不好一直坐着。

这位客人比想象中还要高,他得微微仰着头看他。

秦臻已经走得远远的,茶室很大,沈令却莫名觉得逼仄。

他还是做不到自在地和一个人陌生人共处一室。

空气安静得有点过分了。

沈令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您好,我叫沈令。”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笑容,试图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些:“李老师不在的期间,我会代替他的工作。”

“贺闻帆。”

和沈令努力掩饰的局促不同,贺闻帆显得相当泰然自若。

他摘掉手套收进衣兜,脱下大衣往角落的衣架走去,只在伸出手时微微顿了一下。

冬天鸣雪斋室内的装潢多用红梅做点缀,衣架也是立式梅花树干的样式,美则美矣,实用性却一般。

现在树干上正挂着一件白白胖胖的羽绒服,厚得几乎将整个衣架都罩住,贺闻帆的大衣再挂上去,就得挤在一起。

“啊,抱歉,我衣服有点占地方。”沈令连忙上前,把自己的羽绒服上上下下挤扁,试图留出空位。

可一松手,它又自己膨胀回去。

努力压制几次都失败后,沈令干脆一把抱住衣服,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放柜子里去吧,衣架您用。”

贺闻帆听到他呼吸有些乱,像是急的。

“不用麻烦。”他抬了抬手,轻巧地将自己的大衣挂到仅剩的空位里,“就这样吧,柜子放满杂书,最近又新进了批茶叶,不一定有空的。”

他好像比沈令更加熟悉这间茶室,看都不看就知道储物柜里放着什么东西。

沈令还在努力消化客人比自己更像茶舍主人的事实,贺闻帆又从衣兜里摸出一支黑色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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