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与袖|第六寸

014

茉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冻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小会，醒来身边只有满地残垣。

手环断成两截，和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一样彻底毁坏，毫发无损的她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身边二十厘米厚的落地窗与墙壁链接处赫然一个条状的伤口，呼呼的往里灌着冷风。

茉莉匆忙在废墟里找到了一双球鞋，万幸oga的尺寸都差不多。

整个空艇都在摇晃，她步履蹒跚的走到走廊上，红色的紧急灯断断续续的闪烁，人群如四散的羔羊。

空贼，坠机，营救，她在人群中搜寻到这些字眼，炙热的火光从走廊的尽头出现，伴随着密集的枪声，他们来了！人们惊呼，有人倒下，鲜血四溅。

茉莉的头轰轰作响，她和身边的人一起奔跑，与死神擦肩而过。

“去下层区，那里有救生空艇！”有人这样喊，茉莉也跟了上去，人群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竟然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茉莉，狐狸！”他看起来要哭出来了，“太好了，我和组长他们走散了，只找到了你！”

茉莉回握住他安慰：“没事，我们跟着人群走，其他人应该也会去下层区集合，走！”

他们好不容易挤进了下楼的货仓电梯，因为超重动弹不得，推搡，争吵，尖叫，种种之后铁盒子终于载着人群下降。

人贴着人，却没有谁说话；电梯里死一般的寂静，充斥着血和汗的臭味。

“茉莉，”实习生悄悄拉了下她的手，“听说boss已经乘坐第一批救生艇离开了，你怎么没跟着走？”

茉莉努力了几秒，挤出一个笑容：“没有，我自己待在房间里睡觉呢。”

“第一批……”旁边的一个男人呸了一声，“你们的boss不是alpha就是oga吧，狗屎的ao先行！”

茉莉和实习生尴尬的没有接话，身边的人倒纷纷开口：

“真是可笑，alpha不是应该保护我们吗？为什么和oga一起先走了？”

“beta的命就不是命吗？那些政客只有需要选票的时候才想到我们！”

“还是oga厉害，空贼是他们招来的，枪子倒是我们吃。”

茉莉闭上眼，祈祷这一切赶快过去。

货运电梯的门终于打开，人们鱼贯而出，这里的情况比上面好很多，茉莉他们找到了公司的其他人，一群人汇合在一起又哭又笑。趁着排队上救援艇的功夫，大家交换了一圈情报，零零散散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原本就是最近才出现的空贼，就是一群疯子，凌晨四点发动的袭击，直接炸掉了通讯室。”熊组长看了看四周，“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救援来的太快，好像有人预先知道一样。”

“天空之城玩完了，背后的酒庄联盟也不好过。”黑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看有些人日子过得太好了，这下被人重新洗牌了。”

“米兰德家族好像也是酒庄联姻之一？那我们……”

“嘘——”

“茉莉，你在想什么？”实习生加入不了大家对话，转过头问茉莉。

“我。”茉莉面无表情，“想上厕所。”

她不仅想上厕所处理一下插在体内的塞子，还很想呕吐。

头痛的要裂开，全靠毅力在维持，夺命狂奔要了她半条命。

本就孱弱的oga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几乎想就此倒地不起。

“忍忍吧，等上了飞艇再去。”组长在一旁安慰道，茉莉点点头。

就在他们快要排到的时候，货运电梯处传来惨叫，有空贼直接坐电梯下来，开门就是一阵突突，救援士兵迎上去，剩下的人群彻底陷入了恐慌。

维持队伍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茉莉和同事们只能奋力朝前冲去，混乱中，谁也顾不得谁，救援艇的每一个舱门都堵着人，踩着人，人不像人。

“你是oga吗？”

忽然，一只士兵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救援艇的一侧露出了一个空位。

“是就过来！”他大声喊，远处枪声轰隆作响。

茉莉看着那只手，神情几番变化。她犹豫太久，被身后的人一把推到地上：“我是，我是！让我先上！”那人牵着士兵的手就想往上跳，远处射来几枪在他背上开出枪花；茉莉亲眼看着那人倒地，血溅到她脸上。

尘封的记忆叫嚣着与本能一起苏醒，茉莉掉头奔向最近的集中箱，像一只灵巧的狐狸钻进其中一个小箱子，安静的蜷缩成一团——她会保护好自己，像以前一样，她能做到。

无论外面传来怎样的哀嚎，她只管藏在这个小小的空间，藏好，谁也无法伤害到她……

她会反省自己，她不是一个好的oga，一点都不好。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