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他怀中紧紧抱着包裹,打颤地将锦盒打开。
回春丹服下,痛感减轻。
他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死寂的心开始跳动。
陆衡之想自己疯了。
真的疯了。
他竟有些想阿虞了。
作者有话说:
◎用尽手段留在阿虞身边◎
“怎这么晚过来了?”
晨曦初现, 阿虞捧着医书,漂亮的眸闪着微亮的光,“你睡糊涂了吧。”
她将医书翻到那页凑到江晏行眼前, “我找到解蔓蛊的法子了。”
江晏行长睫轻颤,双眸刺痛空洞。
他合眼又睁开, 仍是漆黑不见天光,身侧人欣喜道, “只要与陆衡之结血契,蛊人血便能与雪莲花入药,清除蔓蛊余毒……”
他纤长的睫垂落, “我有些看不清。”
阿虞翻书动作僵硬,目光落向病弱的男人,他身影清俊消瘦, 抿着毫无血色的唇,“能点灯吗?”
阿虞哑然失声, 颤抖着手在他眼前晃, 江晏行脸近乎透明的苍白,黑眸失去神采,瞳孔无法聚焦。
阿虞拿烛火点亮屋内的灯,他像只受伤的小兽虚弱靠于床榻, 可怜破碎。
直至太医前来,他被太医扒开眼皮, 望闻问切,诊脉良久医者无力叹气,“毒素蔓延神经, 又日夜不眠操劳, 很难在复明了。”
话落, 阿虞心脏闷的难以喘息。
江晏行眉眼难掩病气,他捂帕清咳,强撑道,“阿虞,我没事,别因我伤怀。”
蔓蛊每到午时便会发作,他额间渗出冷汗,手骨节青筋暴起,却朝阿虞温柔笑笑,“现下我想歇一会,待会再过来找我好吗?”
一门之隔,阿虞站于门外,清楚听见江晏行的痛苦哀嚎,她眼圈微红,嗓音沙哑,“去派人寻雪莲花……”
城内破庙。
“唔,你说我今该如何折磨你呢?”
破草堆上的男人遍体鳞伤,睡梦昏沉,“跪下求我,求我便不让你吃狗食了。”
陆衡之面白如雪,猛然睁眼,寻觅四周不见阿虞身影,良久后才反应过来是梦魇了。
他垂下眼皮,胸口闷的难以喘息,身侧乞丐感慨,“阿虞姑娘真是心善,竟会给我们施舍粮食,分发汤药。”
“唉,前段日子晋王联合姜家和净空那妖僧谋权篡位,让我们对阿虞姑娘和巫族多有误会。”
破庙内聚集的皆是乞丐,若没汤药,他们这样的人染疫无需隔离,直接便会拖走烧死。
陆衡之闻言起身,血淋淋的伤疼痛难忍,一瘸一拐地走向粥铺。
耳边不停有人赞叹阿虞是观世音菩萨转世,陆衡之认真扫视周遭,只见丫鬟小厮。
他鸦睫轻颤,被遮住的瞳看不清情绪。
只为美名远扬而非真的心善又怎会亲自前来施粥。
他心脏像被巨石碾过般,阴郁地将粥喝尽。
已经四十五日了,她真的没来找过他。
真的放下仇恨,不愿理会他了。
他茶眸隐泛水雾,双臂见骨渗血的刀伤,思绪涌动,在她身边也没何不好。
她虽然打他,却会寻人替他包扎治伤。
说着再也不见,却又愿给他回春丹续命。
一种很奇异的情绪浮上陆衡之心头,想到前世二人破庙时光,疯了般觉得那样也挺好。
那时的阿虞满心满眼只有他,终日想法设法折磨虐待他,无心情爱,更不会理会他人。
陆衡之清俊破碎,抬手脸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如玉的脸被自己打得通红,嘴角渗出血来。
真是疯了,难道要如她所言当个下贱胚子吗!
疼痛却未使陆衡之清醒,听到身后人提及阿虞与江晏行,思绪反而愈发混沌。
阿虞对他的恨有迹可循,是他先折磨她至死的,她怎能善良大度放下血海仇恨,与他两不相欠。
她该继续折磨虐待他,将所有视线放在他身上。
身后人道起说书先生写的江晏行与阿虞情爱话本。
砰的一声骨肉相撞,那乞丐结实挨了一拳,脸高高肿起。
粥铺乱作一团,两人动起手来,陆衡之全身筋脉尽断,又遍体鳞伤,自不是他对手。
他被按在地上,乞丐下了死手,一拳又一拳打他,陆衡之猩红着眼,摸索石块重重砸上乞丐的头。
丫鬟小厮见状惨状,前去拉架。
陆衡之倒在血泊,茶眸亮起微弱的光。
他要与阿虞结血契,当她的蛊人。
这样,就不能随意抛弃他了。
药童见江晏行仍在派人为阿虞宣扬美名,各地皆流传阿虞是救苍生出水深火热的神女时,才愿歇息片刻。
药童违背命令,自私了一回。
同时,阿虞在陆衡之院中,秦衍已寻到雪莲花,她原以为要费些口舌,甚至动些武力,陆衡之才能自愿与她结血契。
陆衡之睁眼看了阿虞良久,她眼下乌青,憔悴不已。
他抿了抿唇,沉默良久道了句,“你……与我结血契,我日后能帮上你很多……”
他原以为阿虞定会不愿,讥讽他一番。
未料她双眸微亮,二人划破指尖,血液相融,陆衡之漆黑的长睫垂落,心难以抑制跳动。
身后丫鬟献上雪莲花,阿虞扒开陆衡之衣衫,他漂亮的眸轻颤,耳尖微红。
心脏疼痛难忍,他看着阿虞拔出腰间短匕取起他的心头血,心头血滴向雪莲花。
陆衡之眼瞳微怔,屋内丫鬟欣喜若狂,“太好了!江大人有救了!”
陆衡之闻言如滩死水,茶眸蒙了黑雾,垂于袖摆的手骨捏得发白。
他见阿虞嫣然笑起,甚至未在看自己一眼,便拿起锦盒快步离开。
内室变得死寂,陆衡之苍白修长的手握得咯吱作响。
他眼瞳漆黑无光,强忍伤痛从床上爬起,盯着阿虞背影消失,手背青筋暴起,又是江晏行。
药童蹲守门外,见阿虞出来便直直跪下,“姑娘。”
阿虞见状细眉蹙起,药童满脸泪痕,“江大人发病不是因蔓蛊余毒未清,而是蔓蛊从未好转!”
阿虞指尖打颤,看向锦盒雪莲花怔然,耳边那药童道着,“雪莲花只能清除余毒,是无法医治蔓蛊的……”
她胸口闷的难以喘息,难以置信笑起。
气运回归并未使江晏行体内蔓蛊好转,他近日的精神焕发是回光返照,他却骗她病已痊愈。
药童声泪俱下,“大人让您与陆衡之结血契,是因蛊人珍贵,日后武林世家会因此帮扶您。”
“他将时疫功劳归于您,想帮您洗清污名,让您美名远扬好掌管巫族,如若他不在了,大昭国破,您也能因此保全自身。”
药童嗓音沙哑,“大人还打算服下雪莲花后,便借口遁入佛门,死在外面,不让您伤怀。”
阿虞长睫发颤,泪蓦然滴落。
一墙之隔,二人对话清楚落入陆衡之耳里,他病态垂眼,难以置信笑笑,也意识到,从头到尾都是骗局。
灵月门掌门喜好男色,阿虞早就知晓,甚至可能他所受的虐待都有她的手笔。
需蛊人自愿才能结血契,她筹谋算计,只是为救江晏行。
陆衡之支离破碎,如堆燃尽的灰,抬手扇起自己耳光,暗骂着自己愚蠢,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