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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
裴玉扶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动作,低声道:“本官此行隐秘,不得声张。”
一旁的陆如琢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王县令神情未变,声音提高了道:“案情紧要,两位请入内一叙。”
她做出“请”的手势。
一路进了县衙后堂,王县令屏退左右,关上门,这才屈身行礼:“下官义邕县令王娆,见过千户大人。”
她目光更加恭敬地转向陆如琢,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陆如琢淡道:“一介白身,县尊不必多礼。”
她亲手扶起王县令。
王县令道了谢,没有多言,再次将视线转回裴玉身上,道:“大人说有命案线索提供,可是真的?”
“不错。”
裴玉点头,将昨夜出门遇到那个蒙面人并与之交手的事说了。
王县令面色愈发沉肃。
江湖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不杀不会武功的平民,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但“侠以武犯禁”,规矩并不是能约束武林的律法,是以每每涉及武林中人,案情就会变得相当棘手。州县人手有限,不可能千里追击,就算追到了面对那些高手也是送人头。
王县令不抱希望道:“不知千户大人,能不能派一些人手给敝县。”
如果说朝廷还有谁能对付这些武林高手的话,非锦衣卫莫属。
她态度谦恭,此案若是发生在京城,裴玉递个申请也就办下了,可惜……
裴玉叹气道:“本官此行所为私事。”
王县令揖了一礼。
“下官僭越。”
“县尊爱民如子,我在城中已有耳闻。无妨。”
王县令想了想,道:“下官有一不情之请。”
“直言即可。”
“凶手不知是否离开义邕,今夜或许会再犯案。县衙兵力不足,可否请裴大人多留一晚。”
“这……”裴玉看向陆如琢。
陆如琢道:“随你的心意就好,我们不赶时间。”
裴玉便应了下来。
王县令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不过,我昨夜与那人交手,他武功远逊于我,今夜怕是不会再来了,也许再也不会来。”裴玉提醒她道。
“那我义邕百姓终于可以安枕。”王县令叹道,双眼微湿。
裴玉与陆如琢对视了一眼,目光流露出些许欣慰。
婉拒了王县令的留饭,回去的路上,裴玉双手抱着剑,走在陆如琢身边,道:“王县令是个好官。我出来的时候听衙役说,王县令去袁家院子的时候,看到现场的惨状,抱着稚童的身体大哭,不异于丧子之痛。”
“上梁正,下梁才不会歪。”陆如琢笑道,“我给陛下的信中若是添上这段,她恐怕要喜得多吃好几碗饭。”
裴玉提起唇角笑笑,笑容有些勉强。
她岔开了话题,问道:“姑姑,你觉得那人还会来吗?”
陆如琢摇头:“除非他不要命了。”
“那为什么你还要答应留下来?”
“若不多留一晚,你难道不会一直惦记?若今夜又有命案,你难道不会后悔早早离开?”
“是,我只是时常觉得,姑姑待我太好。”
陆如琢驻足停下。
裴玉不防走出十几步,回头疑惑道:“姑姑?”
陆如琢逆着光,脸庞有些看不清楚,声音却温柔似水:“那你觉得,我为何待你这样好?”
“那你觉得,我为何待你这样好?”
为何?
为何待我这样好?
为何……
裴玉想向陆如琢走近几步,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但事到临头不知为何却有些胆怯起来。
一个迟疑的工夫,陆如琢已经从光下走了出来,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裴玉张了张嘴,道:“……因为我与姑姑相依为命。”
陆如琢“嗯”了一声,神色淡淡。
裴玉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掐住了自己的指尖。
“姑姑以为呢?”她跟上陆如琢重新迈开的脚步,小心翼翼。
“以为什么?”
“你为何待我这样好?”
“因为你是我的好徒儿。”
裴玉咬唇。
陆如琢又道:“既然行走江湖,日后在外人面前,你我便师徒相称,你意下如何?”
裴玉想了想,称师父和称姑姑没有不同,反而更添江湖气。
当即欣然应允:“是,师父。”
陆如琢停下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师父,你笑什么?”
“没什么。”
裴玉直觉自己似乎落进了一个陷阱,但陆如琢有什么图她的呢?她若想要,连她的命也可以拿去。
她这条命,一开始就是陆如琢救下的。
裴玉想不通就不想了,终归姑姑不会害她。
……
县衙。
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体的外伤,王县令把初步的验尸报告夹在案情文书里,令衙差快马加鞭上报州府。
凶案已经超过了一县能处理的范畴。
入夜时分。
县衙灯火通明,所有的捕快都被派了出去,举着火把巡街。
陆如琢和裴玉坐在全城最高的屋顶上,青瓦上放着一把剑。
万籁俱寂,只有月光照在房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