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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嗯了声。
玄奇担忧道:“但那时她俩还不是这种关系吧,姑姑罚侄女理所应当,她再这么罚,小姐恐怕会有怨怼。”
另一人看了看院中跪着的身影,低声道:“小姐不会怨怼,她只是伤心。”
伤心?
玄奇瞧了又瞧,怎么看裴玉都没什么表情。
“怎么看出来的伤心?”
“很简单。”另一个女子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将心比心。”
玄奇不明白。
另一人不打算和她解释,隻躺下来枕着青瓦看头顶的明月。
“都督此番行事太过,恐怕不好收场了。”
玄奇眨了眨眼。
……
陆如琢现在就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屋门大开,满地银白,陆如琢龟缩在房中,不敢往中间走一步,生怕看到院中那道身影。
她陆如琢居然也会怕?
当年她刺杀不成被谢玄知生擒没有怕,孤身入京身无分文没有怕,上任锦衣卫第一次灭人满门没有怕,身陷重围生死一线没有怕,如今却害怕了?
陆如琢静下来后,满手的冷汗。
要不放下身段去道个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认输,一回生二回熟,两个人相处,总会有摩擦,就当为将来熟悉一下流程了。
陆如琢说服了自己,走到了屋子正中。
她清了清嗓子,刚想喊裴玉的名字,却对上对方平静到漠然的眼神。
陆如琢眸光一冷,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果然铁了心忤逆自己!说不定现在叫她起来待会还要给她气受!
陆如琢走到门口,砰的带上了门。
裴玉跪在院子里一动不动,重新低下头,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一刻钟后。
隻披着外衫的祝无婳匆忙赶了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将跪着的身影扶起来。
裴玉下盘极稳,祝无婳第一下居然没拉动她。
祝无婳道:“是陆如琢叫我来的,她自己拉不下脸,就找我求救。别强了,快起来吧,膝盖跪坏了还不是里边的人心疼?”
“她会么?”裴玉声音极低地问了句。
“当然会,虽然她不是人,但关心你是真的,现在肯定贴着门缝听动静呢。”
正扒在房间门口努力听墙角的陆如琢:“……”
祝无婳不爱掺和这事,但谁让陆如琢是她多年的好友。
“她还让我代她向你道歉,不该半夜赶你出来,是她错了。”
裴玉笑了。
祝无婳刚想松口气,那笑容又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无法形容的难过。
她敢担保:陆如琢要是亲眼看到她,一定会后悔没有亲自出来。
这下砸锅了。
迎着月光,祝无婳好像看到裴玉眼底的泪。
“多谢祝姨。”
“一家人客气什么。”祝无婳定睛看过去,闪烁的泪光仿佛是她的错觉。
“您是葳蕤的娘亲,我与葳蕤是朋友,也是我的长辈。”
祝无婳答了声是,接着又摇头道:“不对,你得跟着陆如琢那边叫,我们俩是平辈才对。”
“为什么我要跟着陆如琢叫?我难道没有自我吗?还是您也把我当成她的附属品。”
“什么附属品?!”祝无婳连忙撇清,“我没有,我哪敢!”陆如琢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祝无婳忽然反应过来:“你说也?还有谁?!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你面前挑拨离间?!”
裴玉看了眼房门的方向。
祝无婳哎呦一声:“你误——”
裴玉打断她,轻轻地问道:“今日您跟我说,陆如琢她爹给她订了一门婚事的事,是陆如琢授意您的吧?”
“你听我解释!”
“您说,我听着。”
“……”祝无婳和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声音跟着低了下去,“是。但那是因为……”
要不是陆如琢同意,她哪里敢说出来,两个人在回程路上就商量好了,故意说给裴玉听。
“因为什么?”
“因为你老是犹犹豫豫,她等不及了,才会想……”
“想激我,是么?”
祝无婳点头,不敢看裴玉的眼睛。
不对,明明是陆如琢的错,她心虚什么?!想到这里祝无婳又抬起了头。
裴玉自嘲地道:“一直以来,都是她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她不想做的事,我一件也不逼她。她身上有多少秘密,只要她不愿意说,我就不问。离京不到四个月,到滁州也就一个多月,确定她的心意只在近半个月,而这半个月里,她明里暗里使了多少法子,或强迫或怀柔,或冷战或纠缠,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立刻答应和她在一起。”
“我想让她给我一点时间,安静地想一想。可回想这半个月,竟连一丝自己思考的余地都没有。我是喜欢她,但不代表我要像个木偶一样被她操控。”
“你言重了。”祝无婳叹气道。
“哄得她开心她就抱过去亲两口,山盟海誓;忤逆她就是冷言冷语,在院中罚跪。她到底是想要一个白首偕老的恋人,还是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漂亮玩偶?”
“裴玉!”祝无婳冷下脸,道,“很多事你根本不清楚,莫要诋毁她!”
“那就让她亲口跟我说。”裴玉挺直腰背,并没有被女人的气势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