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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知看向躺在地上的风伯。
风伯受过刑他看得出来,他也知道锦衣卫有手段,但是风伯的家眷都在他手上,他绝不会供出自己,谢玄知敢肯定。
除非……
陆如琢道:“风伯,你来说罢。”
既是把柄,可以捏在谢玄知手上,自然也能落在陆如琢手里。这种事,陆如琢没有做过万千,也有千百。
风伯开口之前看了一眼谢玄知,那眼神极为复杂,痛苦、内疚、解脱等等。
谢玄知情知要糟。
他当机立断,身影一闪便越过了两名官兵,站到了风伯面前,一掌朝他天灵盖拍去!
风伯闭上了眼睛。
这一下兔起鹘落,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李知府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一道人影几乎与他同时动了,谢玄知的手掌即将落在风伯头顶时,一隻手格开了他的掌风。来人与他极快地对了几掌,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一掌快似一掌。
一息之内,两人已对了不下十招。
尘埃落定。
谢玄知退了三步,那人也站定,隻退了一步,朱红之上,露出女人清贵的面容。
谢玄知骇然不已。
堂下众人亦默默无声。
诚然有谢玄知受伤的缘故,但是这位陆都督竟然能在和谢玄知的交手中取得如此大的优势,说明已跻身当世绝顶高手之列。说不定,比全盛时的谢玄知更强一些。
方才仍有些蠢蠢欲动的魔教也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圣女唇角的笑意终于浅了些。
陆如琢抬手整理自己的袖口,看向谢玄知,似笑非笑道:“谢庄主这是想杀人灭口?”
谢玄知强颜分辩道:“风伯证词不一定能当真,焉知不是有人陷害谢某?”
“他还未说话,谢庄主就知道他要说甚么了?”陆如琢笑容转冷,哼道,“本官是不是可以认为谢庄主做贼心虚呢?”
“谢某未做之事,纵使流言加身,也绝不会屈打成招!”
谢玄知这副样子骗得堂下众人心里都打起了鼓,难道真是冤枉的?
“谢庄主好口才,可惜,本官不愿与你逞口舌之快。”陆如琢坐回原位,掸了下衣袖,冷道,“人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到时人证物证俱全,希望谢庄主还能如今日一样坦然。”
时间仓促,谢玄知行事又谨慎,陆如琢确实没来得及找齐所有罪证,笏言的供词也没到手。然而无妨,待押进牢中,有的是时间慢慢找。
可惜,她的计划无法达到圆满,不能让祝无婳手刃谢玄知。
陆如琢道:“来人,将谢玄知带……”
话音未完,一道淡泊的声音降下。
“老夫没有立场陷害谢庄主,愿为人证。”
那声音仿佛四面八方传来,内力比在场任一人都要深厚,众人四下环顾,才在最高处的楼阁顶点发现了一道鬓发清霜的青袍身影。
谢玄知悚然一惊。
在场高手无不诧然。
此人是谁?来了多久?居然没一个人发现他在此处。
青袍人落地,负手而立。
祝无婳肃然站了起来,走到青袍人面前,躬身行礼。
“晚辈祝无婳见过岛主。”
唐岳挣扎着站起来,也在堂下恭敬道:“晚辈唐岳,见过岛主。”
折扇收起。
“晚辈楚昭烨,见过岛主。”
“晚辈宗诚……”
“晚辈……”
“见过岛主。”
众人见“六绝”纷纷行礼,焉能再猜不出这青袍人是谁,好似一下重获主心骨,当即激昂齐声道:“见过灵霄岛主——”
圣女的笑容彻底消失,瞧了一眼另一处方向。
四野皆静。
李知府被众人感染,差点儿跟着激动站了起来,然而见旁听的陆如琢不为所动,不由生出感佩之情,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锦衣卫都督。
李知府态度放得很是谦和,道:“灵霄岛主,请上前来。”
灵霄岛主看也不看陆如琢,缓缓道:“老夫途经此地,听官府在审童子案,不由想起前些日子,老夫来唐家庄探望女儿,曾偶然撞见谢庄主生取童子血。”
谢玄知闻言色变:“你血口喷人,我明明没有在庄内取过血!”
灵霄岛主哂道:“谢庄主的意思,是老夫作伪证陷害于你?天底下有甚么人能够说动老夫害你?老夫陷害你的目的又是甚么?”
谢玄知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堂下才消停了一会儿的议论声又起,且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谢玄知之所以束手就擒,是自认他做事干净,没有留下物证。即便笏言和风伯全招了,朝廷决意要杀他,因江湖与官府天生嫌隙,他起码能保全两分身后名,留神剑山庄一个体面。
可是忽然出现的灵霄岛主把他的一切盘算都毁了。
他是江湖魁首,是说一不二的灵霄岛主,他的威望足以让全天下相信他的话。
甚么人证,甚么物证,都比不上他如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老夫曾偶然撞见谢庄主生取童子血。
谢玄知双目充血,赤红无比。
他的名声,全完了。
他想不通,他与灵霄岛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何要陷害自己?偏偏自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反驳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