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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陆如琢不便与她调情,脚下不明显地往她那边偏了偏,好似只是随意走动了一步。
雪越下越大。
楚漳勒马,肩头落满了雪,在千军万马的包围圈中,神情不见意外,他看着陆如琢,道:“我要见母皇。”
陆如琢充耳不闻。
楚漳提高声音道:“我要见母皇!”
马儿随着他的怒吼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马蹄踏在雪上,雪尘飞溅。
无人应答。
……
女帝寝宫。
楚涟公主将脸贴在女帝怎么也捂不热的手掌,女帝的手缓缓抚过帝姬的鬓角,认真地端详她。
她的样貌像极了自己,眉眼多了一丝温柔,会是一位仁君。
“涟儿,还有一件你不忍心做的事,母皇替你做。”
楚涟公主倏然抬眸。
“母皇……”贤主夫
叛军之中噤若寒蝉。
马儿在军前焦虑地打转,来来回回地走动,响鼻喷出白雾,融化成水。
天地间只能听到二皇子楚漳的愤怒。
楚漳用鞭子指着她:“陆如琢,本王是母皇的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她!你好大的胆子!”
“我要见母皇!都给本王让开!”
楚漳扬鞭,然而马儿受惊,置身军阵中更是少了血性,任他怎么挥打,径自发出痛苦的嘶鸣声,不肯进前一步。
楚漳看着始终不为所动的陆如琢,仿佛预料到了什么。
陆如琢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圣旨,高举在手中,无波无澜的声音道:
“陛下有旨,谦王谋逆,就地诛杀!”
——陛下有旨,谦王谋逆,就地诛杀。
字字入耳。
楚漳仰天长笑,眼尾通红,低低地重复她的话:“谦王谋逆……就地诛杀……就地诛杀……哈……”
母皇,原来在您的心目中,真的没有我这个儿子。
“众将士听令,随本王杀进宫去!”楚漳拔出长剑,一剑刺进马背,剧痛之下,马儿前蹄高高扬起,朝正前方的寝殿衝去。
造反是死,束手就擒也是死,横竖一死,喻同知一声大喝,率先随楚漳衝了上去。
“给我杀!”
“杀啊!”
金角齐鸣。
两军交战在一起,刀剑戈矛相撞,鲜血渗进宫城的地砖。
陆如琢伸手,道:“取本都督的弓来。”
两名金吾卫合抬一把通体漆黑的铁弓上来。
陆如琢从裴玉的箭袋里取了一支羽箭,拉开弓弦,瞄准,离弦之箭犹如惊雷。
嗡的一声。
箭矢破空而来,喻同知后脑一凉,他身边的副将只见一支带血的箭穿过喻同知的喉咙,高大的身影从马上栽倒下去。
“将军——”副将悲声大恸。
陆如琢放下铁弓,声震宫楼。
“主将已死,缴械不杀!”
外围的羽林卫和金吾卫齐声大喝:“主将已死,缴械不杀!”
霎时间叛军中不少人丢下兵器,解下铠甲。
楚漳一人一骑直奔后宫,身后的人越来越少,他也浑不在意,胡乱地挥剑砍着,状似癫狂。
距离女帝寝宫的三道宫墙之外,是他要闯过的第一道门。
宫墙上箭头寒光一闪,伤马左腿一屈,跪倒在地,血流汩汩。
楚漳也从马上滚了下来,吐出一口鲜血。
他强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去。
“母皇……”
陆如琢再次举起铁弓,在他身后百步开外,拉开了弓弦。
她喉中溢出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松开了手指。
箭很快,穿过心臟的感觉却没有预想中那么痛。
楚漳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血红箭头,仰面倒在了地上,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融化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泪水。
陆如琢走过来的时候,楚漳还没有死,睁着眼睛,唇瓣喃喃。
裴玉俯下脸去。
“我要见母皇……”
他的瞳孔已经涣散。
裴玉蹲在地上,看向陆如琢,眸心闪过一丝不忍,道:“姑姑……”
陆如琢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他咽气,才伸手在对方眼皮一拂,合上了他的眼睛。闲主付
来世,不要再生在帝王家。
一声叹息消弭无形,陆如琢足底履过宫砖鲜血,一步一步向寝殿走去。
寝殿外,钟立春见到她大步而来的身影,松了口气。
“陛下怎么样?”
“在和帝姬说话,你来得正好。”
陆如琢在门口通禀,话还没说完,楚涟公主便传她进去。
陆如琢大步流星迈入寝殿,在女帝面前一撩袍摆,单膝跪地,干脆利落:“启禀陛下,逆党已除,臣前来复命!”
裴玉低着头跪在她身后。
楚涟公主手指倏然一紧,低声道:“母皇,儿臣想去看看皇弟。”
女帝眼中掠过一抹复杂,须臾,道:“去罢,顺便传上官御史进宫。”
“儿臣告退。”
楚涟公主出去后,女帝便叫陆如琢起来,坐在她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滑,明明和朕一个岁数了。”
“陛下您忘了,臣比您小了将近十岁呢。”
女帝哈哈笑了,苍白的面色浮起一丝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