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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今早上雪大,何平安伺候周氏用膳时顾老爷罕见地过来瞧了瞧周氏。

何平安有几分意外,好在周氏也是,当着夫君的面给了她一些好颜色,站了好一会儿的人终于坐了下来。

顾老爷年逾四十,自打原配死后没几年便与周氏分房,如今族中的生意放开了大半,最喜读书访友。他生的倒是丰姿洒落,想来少年之时定然姿质风流,奈何顾兰因长的更像周氏。

今日见何平安也在,顾老爷像每回遇见时一样,给了她一把金瓜子。

何平安谢过公爹,欢欢喜喜地将瓜子儿收下。

谁不喜欢钱呢,尤其是她这种快穷怕了的人。自从顶替表姐之后,何平安心里都记着帐,每一笔进了口袋的钱都被她藏起来,但凡凑够一个大整,金的送去金匠那里熔成金锭,银的送去银匠那里熔成银锭。

人生在世,什么都是虚的,唯有钱财攥在手里的才是实的。

趁着公婆说话的工夫,何平安在心里把自己那几颗银锭来来回回想了七八遍,随后又偷偷地在桌底数那一把金瓜子的数目。

不知过了多久,周氏声音忽然尖锐起来,这让神游天外的少女突然回了魂。

顾老爷笑了笑,端起茶盏撇开浮叶,温柔道:“那也是我的一个外甥,如今路过新安,恰逢年关在即,就让他住在因哥儿那里,五进出的宅子,住一个亲戚足够了。”

“因哥儿才娶了媳妇,就让一个外男进宅子,实在不妥。”

“有何不妥,近日天气严寒,就别让婉姐儿过来了。家中伺候的仆妇众多,哪里就缺媳妇在跟前候着。”

周氏皱起眉,何平安在一旁识趣地低下了头。

“请神容易送神难,李家一个破落户,男人都是没骨头的烂泥,进了咱们家里,日后怕是赶都赶不走。你真要如此打算,妾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奈何。”

顾老爷:“那就住在我们这里,搁在前院的倒座房。”

周氏手扶着额角,想了又想,不出声算是默认了。

何平安对周氏的反应感到诧异。这老虔婆事是最多的,今日被顾老爷说几句就不言了,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果然,顾老爷人走了没一会儿周氏就让丫鬟撤了饭菜,躺在榻上让她捏肩捶腿。

未几,柳嬷嬷从外面拿账本子回来,顺道把白泷也带了过来,见不是宝娘,周氏问了一句。

“怎么不是宝娘,把白泷叫过来了?”

“宝娘今日身体抱恙,念着她从小服侍我,便让她回去休息了。白泷是夫君跟前极可靠的人,请她来顶一顶宝娘的位置我放心。”

周氏冷笑一声:“你倒是放心,我们因哥儿身前身后婢女也就四个,白泷年长,待人接物体贴入微,你如今借她来,因哥儿屋里那几个小的没人管,等会怕是要一杯热茶都没人添上。罢罢罢,让她回去,柳嬷嬷,我记得昨日吴管事从田庄带了一筐鲜鱼还有几只野鹿,你让白泷一道带走。”

唤做白泷的丫鬟翻过年就是二十岁,是个家生子,性格稳重,家中还有三个姊妹,就她生的最清秀,若是再过几年何平安没有诞下子嗣,周氏就要把她抬给顾兰因做妾。

何平安知道周氏心里想什么,垂头叹气道:“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糊涂了。”

“你们赵家小门小户,陪嫁来的几个丫鬟婆子确实不够用。”

何平安讪讪笑了一声。

“今年发大水,到年关定是又有人要卖女儿,到时候找人牙子买几个手脚麻利的,家里也不缺这点钱。”

何平安谢过周氏,心想今日真是个黄道吉日。

赵家当初收了顾家一万两的聘礼,在陪嫁上却万分的吝啬,那十里红妆里有一大半的空箱子,跟着来的丫鬟婆子除了宝娘之外,一个老的快不能动弹了,一个小的还没有村里大黄狗高。见此情形,顾老爷这样的人担心亲家生活艰难,回门那日又赠了两千两银子。

这几个月下来,顾家并非她想得那般难以立足,何平安习惯了顾家之后动了换婢女的心思。

宝娘清楚她所有的底细,打心眼里是瞧不起她的,顾兰因几个月不曾碰过她,宝娘若知晓此人已经辨出她不是赵家小姐,脑袋一热告诉了周氏,何平安估计自己不死也难自在。

她从穷乡僻壤被人逼出来,再一身狼狈被人赶回去,凭什么。

她细细观察了宝娘很久,今日吃了一路的西北风,决心已定,此番周氏出钱,她也不用做这恶人,到了午间周氏困乏了,何平安方能脱身。

柳嬷嬷撑伞送她回去,白雪纷纷如飞柳絮,乱山无数。

拥着皮袄鹤氅的女子缓步行在白墙之下,听着儿童嬉闹之声,生出恍恍惚惚之感,去年今日为生计忙忙碌碌,眨眼之间境况已大不同。

“到了。”柳嬷嬷提醒道。

何平安仰首看着一间三楼的门楼牌坊,敛起回忆,她跨过高高的门槛,隔着天井,不想遥遥瞧见了一人。

如这日化不开的的层冰积雪,他眼中是透骨的寒意。

何平安早已习惯了他这般敌视,低头走自己的路。

赵婉娘死了与她原无任何干系,只是进了顾兰因的新宅子,她顶着这样一张与婉娘极为相似的脸就触到了顾兰因心中的逆鳞。

新婚当夜,顾兰因泼了她的合卺酒,冰冷的酒液顺着下颌往下淌,何平安从未有过那般的清醒。

只是脂粉化在酒水里,她用力擦着脸上斑驳的妆容,滑稽的像个小丑。

何平安声音没有同龄女孩的嗓音动听,她每说一个字,眼前的少年就会更恨她一分。

“你们有缘无分,与我无关。”

“事已至此,你要怎么做才能与她再续前缘呢?是悔婚出去大闹一场还是……”

她不急不缓从袖子里取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双手呈向顾兰因,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如今知道表姐是去寺庙清修的路上淹死的,那可知晓赵老爷为何罚她去庙里清修?”

何平安看着刀身映出的狼狈面容,忽然笑了笑。

“你和表姐一次私会,恰好被赵老爷看到了,他那时不知你的身份,只想高价将女儿嫁给那些南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见你浪荡举止,见表姐已动春心,生怕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方才有此做法。所以说起来,是你害了她。”

三言两语,将自己撇了个干净。

龙凤喜烛高燃,何平安话说完迟迟没有见他接刀,正想再激将,奈何眼前阴沉沉的少年忽然夺刀划向了她的脸。

啪嗒——

灯盏上的喜烛被拦腰划断,险险避过的少女鬓角落下几缕断发。

“踩在婉娘的尸体上享受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脸的东西。”

何平安听着少年刻薄的言语,眼神平静。

顾兰因握刀劈了满室的龙凤喜烛,黑暗里,只听到他脱去喜服,将屋里摆设破坏殆尽的刺耳声音。

“你别急,赵家和你,我会一一算账。”

这夜的最后,顾兰因扯下了她的凤冠将其砸了个稀巴烂。

他看着何平安,宛如看着一个隔世的仇人。

……

天井里的积水结了冰,飘飘碎雪像极了晨光下的尘埃。

何平安袖手从回廊下走过,偌大的宅子,似乎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地方。

新婚那夜过后,顾兰英将她赶到了二进院,何平安从明间后的楼梯往上走,在无人看见的阴暗角落里,她轻轻喘了一口气,身上的那股困倦感稍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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