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节
“少废话!”死士怒目圆瞪,豁然间抬头,火焰在眼前静静漂浮,映照的那些琉璃色的瞳孔呈现出血色光芒,又恶狠狠猝了一口痰,只觉得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奇耻大辱,凛然回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尽管动手,墟海没有缩头乌龟!”
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带着猖狂的笑,让她一瞬有种想将眼前全部黑影捏成粉末的冲动,短短的数秒时间内,生死之念在脑中几度兜转,让环绕周身的火光也明明灭灭阴晴不定,云潇用力咬住牙,一手按住心口,手指恨不得要扎入心脏中掐死那个不断诡笑的声音,但她还是紧紧闭上了眼睛,将要出手的招式硬生生停下,冷声斥责:“开口就是打打杀杀要死要活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们?从来都是你们自己瞎猜而已。”
云潇吐出一口气,气慢慢平息了几分,因强行压下杀戮之心而导致身体微微颤抖,一下后仰踉跄退了几步,但杀心虽止,她的脸色还是不可避免的阴沉下来,死士冷笑起来:“杀害两位长老的人不就是你吗?这种时候何必假惺惺故作仁慈,神鸟族生性残暴、嗜杀好战,别是以化形之术变成别人的模样,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温柔的女人了吧?”
“倒也不必这么想激怒我,不就是想给他拖延时间吗?”云潇淡淡回应,轻颔了下首,眼里一瞬带上了笑意,“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能拦得住我吧?”
死士一时沉默,短暂的迟疑之后,脸色剧烈的变化:“你是故意留下的!你、你想跟着殿下去找修罗骨?”
云潇轻叹口气,不屑一顾的道:“不然你们凭什么拦得住我?”
“你……无耻!”死士怒骂,想奋力挪动紧握水刺的手臂,却被火焰的丝线紧紧缠住,云潇淡淡扫了眼密密麻麻的黑影,抬手指向海边:“我说了不会杀你们,我不会如了那只心魔的愿,但是你们侵略东济,造成百万无辜百姓被修罗骨吞噬,自己造下的孽,就该有自行承担的觉悟,眼下藏锋的大军很快就能赶到濮城,要怎么处置你们,那是他的事情,我不管。”
“呸!”死士盯着她,骂道,“我就说皇鸟幼子怎么会这么好心不杀我们,原来是想借他人之手,其心可诛!”
“哼,随你们吧。”云潇随口接话,直接跃起追着流炎的方向而去,又勾起火焰将海上无数黑影绑住,像一个个飞舞的火球砸向沿岸的海滩。
与此同时,阿崇在高山之巅看着视野里出现的火光,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将遥远的海岸照的宛如白昼,就在他恍惚发呆之际,一直牵着他手的半透明小人轻轻拽了拽,阿崇迷迷糊糊的低下头,看见那个和云潇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咧嘴笑了笑,竟然开口说起了话:“主人让我送您去海岸边,等到大军到来,请您帮忙先将这群潜蛟扣押起来,至于濮城之危,主人会亲自处理,请您放心。”
阿崇瞪大了眼睛,半晌才低呼脱口:“你、你你你你……你竟然会说话?”
小人儿眨着眼睛,竟然发出和云潇一样咯咯的笑声,牵着他一阵小跑,阿崇傻乎乎的跟着她,也没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就是悬崖峭壁,直到一脚踩空身体开始下坠,他才从迷糊中豁然回神,不等他发出尖叫,火焰小人一瞬幻化,像一只美丽的鸟儿将他坠落的身体托举起来,羽翼轻动之间,顷刻就带着他来到沙滩上。
阿崇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扭头看向那只鸟,她又恢复成云潇的模样,踮着脚跑了起来,还抬起小手指了指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影,咧嘴笑了笑。
阿崇连忙镇定情绪紧随其后,心中却莫名地不安起来,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只是紧握着拳打量眼前的一幕——这些人被火光的线绑着,人身蛟尾,竟是和前段时间抓到的那只战俘如出一辙,是墟海的贼人!
:凶戾
濮城的夜晚灯火点点,驻守的士兵已经接到了撤离百姓的通知,然而人手不足,眼下也只能焦急的将睡熟中的人们匆忙喊醒,就在所有人迷茫不解之时,头顶厚重的云层中豁然掠过一抹青色的蛟龙影,卷起雨水倾盆而下,随之城内狂风四起,吹的人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再想起前不久沿岸其它城市的遭遇,一股无形的恐惧涌上人心,最开始还只是有几个声音颤颤巍巍的谈论起来,不过一会就传的满城风雨,风声鹤唳。
这样诡异的天色让每个人的心头都充斥着惊恐,来不及安抚众人越来越失控的情绪,守卫也只能竭尽全力的加快疏散的速度,就在此时,风中蓦然出现一抹温暖的火焰,顿时就将充斥着海腥味雨水散去,濮城的夜幕豁然云开月出,吹过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
流炎是以最快的速度直奔修罗骨,修罗骨必须根据三长老推断的北斗大阵放在固定的位置上,而濮城这根正好就位于城北墙后不到三米的地方,他从高空手握水戟冲下来,不等城墙守卫看清楚来人的身影,水流卷起水刺一击命中心脏,他不顾一切的狂奔,也不管自己已经惊动了士兵,接二连三的砍了几十个人,终于一步来到修罗骨面前。
这根苍白的骨头看着并不特别,也仅仅只是用沙土掩饰了一层,流炎松了口气,并指成刀从顺着胳膊切出一条血线,线的终点正好落在掌心三长老所画的修罗骨印上,顿时全身的血液受到刺激,让他的皮肤也豁然变得滚烫通红,流炎一边强忍着胸腔里几乎要迸溅而出的热血,一边努力稳住脚步,眼见着手上的修罗骨印就要紧捂住修罗骨的一刹,天边击出流星般的火羽,直接击穿他的手心,焚毁掌心的咒印!
他愣愣看着掌心出现的血洞,因震惊连疼痛的感觉都格外迟缓,再等他本能的抬头,只看见云潇从半空翩然落下,右手的火焰正是长弓的形态,而无数火羽漂浮在她身边,随时都能拉出致命的一击!
在清醒过来之后,流炎默默握紧了手,用力得指甲都刺破掌心,狠狠扣入血洞中,殷红的血沁出指缝,滴洒在苍白的修罗骨上,咒印被毁就无法激活修罗骨,也无法让北斗大阵成型,更不能让破军星爆发!这一击,是让他们这么久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只觉得一股怒火在心里燃起,几乎要把他的所有神智都燃尽,流炎的双瞳也慢慢变得如黑夜般无边无尽,心底蓦然传出一个陌生又低沉的诡笑,他的身体在止不住剧烈的颤抖,不知不觉就用受伤的手重新握紧水戟,这一击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轻轻一挥就将几米开外的城墙拦腰割断!
云潇忍不住变了脸色,也一瞬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在避开对方攻势的同时,火光如灵蛇缠着城墙稳住墙体,再顿步,眼前闪过一道锋利的白光,长戟的尖刺竟在她分心的一刹那出现在瞳孔几寸之外,逼着她往后仰去,右手长弓立即变形重回剑的状态,又是连续轻转手腕,一时间城墙边缘剑光纵横,剑魂、剑魄、剑影三式连发。
流炎翻滚着落地,捂着咽喉,竟是一口浓黑的淤血倒涌而出,身体的每一处都好像被无形的手撕扯,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但胸口的诡笑却越来越猖狂,让他混乱的大脑连认真思考这些的时间都没有,只是下意识地继续朝云潇逼近,水戟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每次挥动都能带起不大不小的龙卷风,这分明不是他学过的招式,却完全不受控制的带动身体一再进攻!
云潇不动声色的往后退,昆仑的诛邪剑阵已经从脚心缓缓铺展,对方真正攻击的动作其实只有几招,然而每一招每一式都根本不是长戟应该使出的动作,以至于他的身体出现不协调的扭曲,骨骼咔嚓作响,就在两人僵持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了嘶哑的声音,云潇倒吸一口寒气,寻着声音出现的方向望过去——那根白森森的骨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血腥,有越来越明显的血气正在弥散而出。
怎么回事?她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