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秦芝芝微叹,“是为了银子,是吗?”
徐三娘哭得累了,低着头沉寂下来,眼眶还在一滴滴地掉眼泪,但是声音却平稳而沙哑起来。
“是,他说徐四家娶了秦家女儿,现在肯定有钱了。扬儿要读书了,得给孩子准备读书的银子。”
她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可是秦芝芝和蒋氏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徐三娘登门三次,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她是不愿意的。
逼着她来要东西的人,是徐三。
可是拿不到银子,就会被徐三打,才会在脸上留下那样的印子。
蒋氏已经开始劝着徐三娘带着孩子跑了吧,“徐三在家里半点用没有,还要拖累你们,你带着孩子跑了,以后有困难捎个信,我定会帮你。”
秦芝芝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徐三娘拥着孩子的手里。
银子之前在秦芝芝怀里放了一会,如今还带着她身上的暖意。
刚被塞进手里时,徐三娘感触到暖意,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瞧清楚了急忙要送回去。
“这哪行,我不打算要的,你们给了我,就是便宜了徐三,这银子也留不到扬儿读书的时候。”
秦芝芝握着徐三娘的手紧了紧,“先别拒绝,我要问你两个问题。”
徐三娘用红肿的眼睛看着跟前的女子,漂亮沉稳,让她逐渐安静下来。
“你问吧。”
秦芝芝道:“徐扬上户籍了吗?”
徐三娘摇头,“徐三变成这样后,就没管过家里的事情,时间久了,我也不敢把扬儿的户籍上到他名下。”
秦芝芝又问:“三娘一定要这个丈夫,或者徐扬一定要这个父亲吗?”
这话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被大众接纳的范畴,但是秦芝芝逐字逐句地说着,像是再问一个很常见的问题。
徐三娘沉默了一会,反倒是孩子转过身来,用好看清澈的眼睛,看着秦芝芝,“我不需要这个父亲。”
徐三娘这才叹了一口气,“扬儿过得好最重要。”
秦芝芝点头,将徐三娘握着银子的手放回远处,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这银子你先拿回去,孩子要读书,这些银子是不够的,他要是还要,就自己来找我,我一直在村子里面。”
目送两人离开,蒋氏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秦芝芝,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芝芝,镇上的大小姐,都是你这样的吗?”
说话从容,做事也像是有自己的算盘。
处事的这份妥当,蒋氏只在自个的儿子,子阳身上看见过。
秦芝芝笑了笑,“大抵是的吧。”
帮着人家
◎撩自己◎
徐子阳回来后,两人一块去了村口的一户人家。
坐在门口的老李看见徐子阳走过来要进门,立马站起身来,这可是他们村里面最可能中举的学生,周身的气度和才气都不是其他学生可以比的。
又看到他身边的女子,模样温婉好看,身段细瘦纤长。
之前秦芝芝逃婚的消息,传到村里面的时候,村里人都觉得这姑娘定然配不上徐秀才,如今一看,却是郎才女貌,简直天作之合。
两人站在一块,以老王匮乏的文学储备,只能勉强想出金童玉女四个字。
老李领着人进门,憨厚地笑着:“子阳今天怎么来了?”
李家人本都各忙各的,瞧见来了人都围了过来看着。
徐子阳施过一礼,“子阳的三叔徐烨熠,这些年来做了不少祸害村中人家的事情,子阳打算将这些罪行集齐,一起交到官府去。”
这也是秦芝芝的意思。
秦芝芝看着徐子阳身段修长,清冷如竹的模样,待人虽然有礼,但是与人相处有着一丝客气的疏离。
但是转念想到徐子阳耳廓通红的模样,秦芝芝又忍不住觉得此人的清冷怕不都是强装出来的。想到这里,嘴角都带了一丝笑意。
老李的脸色,在听到徐子阳的话后,变得有些复杂。
他试图与徐子阳说清楚这件事情的艰难,“你这事之前有人干过,就是河口那家的小张。可是这才弄完几户呢,那徐三就听见消息来了,赖皮地阻拦他不让他继续弄。可是小张不肯,乡亲们也要继续弄下来,吵来吵去一动手,就把人打了。小张这事没弄成,却因为把人打了赔不起钱,反而把自己弄进去坐牢了。”
说完,老李尝试着总结,“这个法子行不得啊。”
这也是徐子阳和秦芝芝提起过的,但是当时徐子阳没有细说。因此听到老李将这件事情完整地说了出来,徐子阳侧头,去观察秦芝芝的反应。
可是一转眼,就碰到秦芝芝的视线,而这样的视线,不知道已经落在自己身上多长时间了。
徐子阳心头一跳,又把脸侧了回去。
秦芝芝看着眼前的局面,十分遗憾不能专心看徐子阳即将染红的耳廓了,对着老李说道:“您也说,这小张是因为赔不起银子,可是我赔得起啊。”
老李眼前一亮,竟然觉得这徐家媳妇说得有几分道理。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老李道:“可是如果那徐三报复我李家……”
上一次便是,答应小张写下徐三罪证的,都被徐三隔三岔五蹲在院子门口砸大门,偷鸡蛋等小物品更是家常便饭。
这也是为什么,之后没有人站出来继续做告发徐三的原因。
徐三不要脸不顾家,可是他们都是要肩负一家生活的人,没有精力和心力与徐三耗着。
秦芝芝回道:“若是全村人都写了,徐三一人报复全村人,和现在他随时挑一户人家行窃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李沉默了片刻,看向徐子阳,“子阳,我老李给你这个面子。”
秦芝芝笑着从篮子中拿出东西,放在院中的桌子上面,捏起墨块开始磨墨。
她之前并没做过,但这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老李在身旁说着,徐子阳动笔记录下来。
覆盖范围从对着李家门口吐口水,到半夜翻墙到厨房里面偷煎饼,就老李记得的,就有十余次。
眼见着就要说完、记完了,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徐三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走来。
他这些年活得糟糕,脸上身上都是黑黑的,散发出一股子腥臭,从门口走到院子里,竟然也没人去拦他,任由他走到桌子前面。
他勾着嘴笑,连带着上面的胡子也弯曲出一个弧度,视线直勾勾地看着桌子后面的徐子阳和秦芝芝,“晚辈不听话,说我坏话呢不是?”
徐二从门外走进来,站在不远处没有说话,显然是给徐三撑腰的。
但是他皱着眉头,劝道:“徐三,好好商量。”
徐三扭头,“好嘞,二哥。”
徐三弯起膝盖,斜斜地站着,“子阳,我是你三叔,你当真要把我送进去?做出这种的事情,你那些同窗看得起你?”
这话徐子阳不好接,秦芝芝浅笑一声把话头接过来,“大义灭亲是明朝一向推崇的为君子之道,三叔这话可是说笑了。”
徐三的眼神落在秦芝芝身上,走近两步,“子阳这孩子端正老实,碰到你这样内心刻薄的性子,怕是和睦不了了。”
徐子阳将笔磕下,眉骨上抬,温润的眸子里面,灌斥着凉意,声音也不似往日那般温润了,“三叔,慎言。”
徐三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